“让倪大家久等了啊,我啊,昨天回家就问过我家夫人了,那些香料太过珍贵,家里一时也配不齐,不过不要紧,已经打发家人去收购了,想来这两天也就能送回来的。”别看潘老爷在家里那是急得要上房的模样,可是到了外面,潘老爷那绝对是个人物,嬉笑怒骂从来不是心生,那就是一个面具。
人人都知道潘老爷不懂胭脂,可是从来就没人敢小瞧。这是为什么?潘老爷装傻充愣从来不按着正常人的想法出牌,在他的脸上表情虽然丰富,可是没人知道真假,甭管对谁,那都是一脸真诚,推心置腹的样子,你要是真心相对,潘老爷那真诚就是实实在在的,你要是玩阴耍狠,潘老爷那就是表里不一,给你下套呢。
“嗄,是,是么?”倪大家正在潘记客房里坐着喝茶,一听潘老爷的话就是一愣,看见潘老爷直挤眼儿,就知道周围怕是有了问题,虽然不知道潘虎这番话的用意,但是还是赶忙应承了下来。
现在看,倪大家周围确实是没有什么人,可是潘虎进门时就发现潘记周围可是多了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可是英王府里的暗差。要真说起来,这些暗差平日里和普通下人并没什么不同,甚至可能都不是王府里的人,只是在某些特殊时候,这些暗差就会替英王府里的贵人们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按说这潘老爷也不能认识这几个人,可事有凑巧,有一回,潘老爷陪金夫人上香还愿,路上看见几个孙子迷昏了一个年轻人,不知道要带到哪里去,正准备上前问问,金夫人忙拦下来,这才知道,这几个孙子感情是英王府小公子的下人。
想当初金夫人家遭难之前,有一回,英王府这几个人可是把金夫人的爹收拾得不轻,后来英王爷亲自绑了这几个人,带着小公子来金府赔过罪,金夫人那会儿正好看见,这才有了印象。
要只是门外有人打探,倒也好对付,潘虎可是发现自己铺子里的小伙计也不住的往客房里头探头探脑,这小子,成天和妇人打交道,嘴碎的很,还喜欢探听个消息。因此,一进门就大声说了出来,潘老爷的嗓子那多亮堂,一嗓子下去,铺子外面都听得到。
“可不,倪大家你要的香料种类太多,有些我夫人那里也没有了,需要重新调配,麻烦着呢!要不等我弄齐了,送到府上?”潘虎一面大声说着,一面冲着倪大家咧嘴。
倪大家是何等的聪明,一看也就明白铺子外面有人了,“那也可以,不过我现在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替我谢过嫂夫人吧!”倪大家此次投奔潘家,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只是觉得这潘记小门小户,对于大宅子里的事不能知道多少,应该可以躲上些日子。哪成想,才一晚上,那个卑鄙小人就找上门来了。这潘虎也是不简单,想来一晚上也能探听出点儿门道来。
“那我送送倪大家!”潘老爷并没有挽留倪大家,大声送客出门,直到送到铺子外,方才压低声说了一句,“北门边上茶水摊。”既然涉及到英王府了,那这事儿就简单不了,还是小心为上,万万不要人没保下来,反而搭上自己一家人。
倪大家一愣,本以为潘虎是见事情不妙,躲了,不想居然是另有安排,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自己此番遭劫,尚且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些平日里万分亲近、百般照顾的人一个个避而不见,不要说伸手帮忙,就是话都没留下。反倒是这只是随手照应一下的庄户人,懂得知恩图报。
暂且不说倪大家心里怎么五位掺杂,这位爷一路小心翼翼,带着一票的尾巴,一直走到了北门,没进茶水摊子,反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北门边上,果不其然,英王府里的人已然是在门边转悠了,其实,倪大家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还是心存幻想,万一有那个运气可以逃脱呢。不过这会儿看到了,也就死心了,转身倪大家走进了茶水摊。
“呦,这位爷眼生啊,咱这里可是小摊子,没什么好茶,你看?”茶水摊子的主人一看来了客人,忙迎了上来,只是一看这穿着打扮,就陪起了万分小心来。这种街边小摊子向来是苦力、乡下人进城之后的落脚点,平民百性有几个闲钱就会上茶馆、茶楼,绝对不会来这种摊子上的。像这种富贵人来到摊子上,福不多,祸倒是不小。
“嗯,老人家,无需好茶,你给我来一壶寻常的茶水就好。”倪大家坐在这里也是有几分的不自在,但是前路漫漫,自己却不知道将去往何方,好不容易有了一根“救命稻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放弃不了。
“回这位爷,咱这里是小摊子,别说寻常的茶水,就是茶壶,咱这里也没有啊!小老儿这摊子只有粗茶,一文一碗,爷怕是喝不下啊!”茶水摊子的主人一脸的纠结,一看这位爷就没上过这种小摊子,今天也不知是哪门子邪风,就把这位爷吹来了,但愿不会得罪这位爷呀。
“哦,这个,那烦请老人家,就给我上一碗茶吧!”倪大家一听也是一愣,但是也没有计较什么,本就是要在这里等人,喝茶倒是次要。只是要是一碗不要,干坐在这里也着实不应该。
“得嘞,这位爷,稍等。”茶水摊子的主人应了一声,就给倪大家端上了一碗茶,“您慢用!”嘿,这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怪,这么一位爷进到路边的小茶水摊子不说,还点了一碗茶,真是咄咄怪事。
翻回头来再说潘老爷这边,那也是紧锣密鼓的一阵安排。
“马三,你现在马上回马家庄一趟,给爷买一些玫瑰花来,有多少买多少,钱比平时加上一成,但是有一条,一个时辰之内,你得赶回来,爷就在北门迎着你。快去!”潘老爷交代完伙计,就又告诉掌柜的,“马先生,这几天夫人要研制新品胭脂,爷怕是不能时常来铺子了,你呢,就照常营业,有什么事情就给府里送个信。”
“成,爷您就放心,铺子交给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马掌柜一口应承下来。
潘老爷交代完以后,又带人去杂品店买了一应物品,送回了潘府。金夫人此时已经早早就等在后门了,一看潘虎自己回来了,就是一愣,“倪大家呢?”
“事情不简单,刘嬷嬷,你和我一起去接倪大家,到时候俩人换一下身份,我已经找了几个乞丐一会儿会在北门弄出点乱子来。你趁乱出城,马三就在北门外,你就去找他,说夫人还要一些紫茉莉花,让他赶紧去收。”潘虎急急地交代了几句。这刘嬷嬷是金夫人的奶妈,本来是有个儿子的,后来染病身亡,自己也流落街头,乞讨为生。被金夫人寻到救了回来,对金夫人那是忠诚无比。
书说简短,潘老爷和倪大家终于是在茶水摊子碰头了,“倪大家,你怎么坐这里了,快进来,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雨前龙井!”
“那就叨扰了。”倪大家本就是在等潘老爷,一听这话,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登上了潘府的马车,一上车,潘老爷就咋呼上了,“快,尝尝这茶,味道如何?哎呀,你这老东西,怎么这么不小心,倪大家这衣服,快去买身衣服来!”
这边马车里热闹非凡,北门边上也是有了热闹,几个乞丐在那边争吵,惹得周边的闲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趁着这个热闹,刘嬷嬷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偷偷混出了北城。潘虎坐在马车上紧张的看着,潘虎把倪大家安排进了马车的夹层,也算不上是夹层,就是一个箱子,平时用来装杂物的,这回出来特意清空来装倪大家了。
一会儿,一个小子凑了过来,“潘大爷,咱们是英王府上的,敢问一声倪大家可在车上?”
“英王?!”潘老爷一把掀起帘子,“倪大家,刚刚就下去了,连外衣都没穿,就穿着我的披风就下去了,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潘老爷此时的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还想给小子形容一下自己的披风,哪知道那小子压根没听潘虎说话,只是趁着潘虎把帘子撩起的空当,扫视了一下马车里面,一见没人,那是转身就走,理都没理潘虎。
不一会儿功夫,北门口就冲出去一队人马,看来是追人去了,潘老爷暗暗松了口气,幸亏没让倪大家混出去,这要是真这么出去,一准儿转眼就被抓回来,到时候就更不好弄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嬷嬷驾着一辆小马车就进城了,两辆马车一回合,潘老爷赶紧告诉车把式回府。
说起来,这个计划很是仓促,但是好在事情并不复杂,倪大家就这么简单、轻易的被送到了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