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散财见师师这么来说,慌忙跪在地上叩头:“师师姑娘真乃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小人代兄弟们谢过姑娘的大恩大德!”
师师扶聂散财起来,道:“这段时间,聂散兄对师师关心备至,师师感激大哥和诸位兄弟,才做出这个决定!聂散兄要有意,商铺也交由你来打理!”
聂散财感激涕零,拱手作揖道:“从今往后,小人就是镇安坊的人,一切都听姑娘吩咐!”
说着,把手往那边一指,对吴玠和师师道:“将军和姑娘安在,小人这里就去告知我的兄弟,让他们乐活乐活……”
师师笑道:“告诉什么?没见他们醉得连兀身都顾不了吗……”
言犹未了,便见郑达喝得酩酊大醉,一走三摆头地向这边走来,嘴里喊着:“大哥,喝酒,怎么不和洒家喝酒……”
一句话没说完,便就一头栽倒地上,响起牛咩马嘶般的酣睡声。
吴玠见郑达醉得厉害,慌忙对聂散财说道:“郑达醉得不轻,还有你那些兄弟,全都醉了,劳驾聂散大哥将他们搀扶屋里歇息……”
聂散财应答一声,前去搀扶郑达,郑达身躯高大,聂散财一个人把弄不住,吴玠便就过去帮忙。
两人将郑达弄进一楼一间空房子里躺好,聂散财又去搀扶其他几个兄弟,吴玠却走到李师师身边。
李师师看了一眼吴玠,款款说道:“怎么回来哪?不把那些喝醉的人全弄屋里去?”
吴玠一笑:“聂散财去弄了,怕你一个人孤独,吴玠过来陪你!”
师师似被感动,看了一眼吴玠低头不语。
吴玠看看天色,又看看李师师,道:“这场羊肉吃得也够啰系,怕都寅时天气,师师,”吴玠冷不丁叫了一声:“你该回去睡一会,都劳累一整天啦!”
临时代用的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壁上、桌面上悬挂、墩放的火把、油灯在燃烧,似乎还发出“嗞嗞嗞”的声响。
师师听吴玠这么来说,不禁咧嘴一笑,有些醉迷地看着他,轻轻说道:“相公不也劳累吗?你从平江府一路赶来,天快黑时才进镇安坊,天快亮啦,也该歇哩……”
吴玠“嗷“了一声,回头再看李师师,只见灯笼火把映照下的京城名妓,眼睛里扑朔迷离,仿佛喝醉酒一样。
吴玠心中一紧,默默说道:师师没有喝酒啊,怎么醉迷……
这么想过,突然醒悟:这不叫醉迷,而是女人向异性射出的妩媚之箭。
女人一旦向异性射出妩媚之箭,就说明全心身处于亢奋之中,浑身的烈焰已经熊熊燃烧,只等干柴运来,“轰隆”一声爆裂……
吴玠不知是激动还是怯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眼前这个伸手可及的猎物。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四只眼睛相互对视着,传递深埋心底的那种欣喜。
李师师被吴玠看得脸红心跳,不知怎么就鼓足勇气,走到他跟前,将手搭在吴玠肩膀上,小嘴偎在吴玠耳朵旁,甜蜜地说了一声:“黄昏时的好事被郑达搅黄,寅时天气,正是交合好时候,我们现在就回金凤阁,奴家给相公补上!”
吴玠没想到师师会说这样的话,心中一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抱起来,向醉杏楼走去。
镇安坊原本不大,自从徽宗宠幸李师师后,便就竭尽财力,大兴土木;推到小轩,改建华堂;院落也比此前扩展了一倍还多。
而“醉杏楼”和“金凤阁”的名字、条扁,也是徽宗所命,御笔亲题。
临时点定的餐厅在镇安坊院落的西北角,而醉杏楼是在东南角,两者之间相隔一百来丈远。
吴玠抱着李师师行走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心中仿佛滚烫的沸水,“嘟嘟嘟”冒泡儿。
郑达等十几人全都醉倒了,聂散财正在那边一个一个将他们往房间里挪动。
上苍将充裕的时间、空间留给吴玠和李师师,让他们待在一起,享受黎明到来之前的万般寂静。
月亮还没落去,身影已移西天。移身西天的玉蝉静谧地悬挂空中向地面窥探,她目视到夜色中如漆似胶的吴玠和李师师,禁不住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