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晁乱浙东,御史中丞袁傪讨之,表为偏将。与贼战,日十余遇,生禽晁,收州县十六。授常州别驾、浙西都知兵马使。时江介未定,诏内常侍马日新以汴滑军五千镇之。中人暴横,贼萧廷兰乘众怨逐日新,劫其众。栖曜方游弈近郊,贼胁取之,与围苏州。栖曜乘贼怠,挺身登城,率城中兵出战,贼众大败,迁试金吾大将军。
李灵曜反汴州,浙西观察使李涵使提兵四千为河南掎角,有功。李希烈陷汴州也,乘胜东略,次宁陵,将袭宋州。浙西节度使韩滉使栖曜以强弩三千涉水,夜入宁陵,希烈不之知。晨朝,矢集帐前,惊曰:“江淮弩士入矣!”遂不敢东。
贞元初,拜左龙武大将军,出为鄜坊节度使。十九年,卒,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成。
栖曜性谨厚,善骑射。始将兵时,涉寇境,遇游骑环合,乃规百步,立表而射,每射破的,虏相顾惧,引去。
子茂元,少好学。德宗时上书自荐,擢试校书郎,改太子赞善大夫。吕元膺留守东都,署防御判官。淄青留邸卒谋乱,元膺率兵围之,士无敢先者,茂元取一人斩之,众乃进,贼遂出奔。累迁岭南节度使,蛮落安之。
家积财,交煽权贵。郑注用事,迁泾原节度使。注败,悉出家赀饷两军,得不诛,封濮阳郡侯。召为将作监,领陈许节度使,又徙河阳。讨刘稹也,李德裕以茂元兵寡,诏王宰领陈许合义成兵援之,以河阴所贮兵械、内库甲弓矢陌刀赐之。会病,以宰兼河阳行营攻讨使。卒,赠司徒,谥曰威。
刘昌,字公明,汴州开封人。善骑射。天宝末,从河南防御使张介然讨安禄山,授易州遂城府左果毅。史朝义兵围宋州,城中食尽且降。昌说刺史李岑曰:“李光弼在河阳,江淮足兵,势必来援。今廪黮尚多,若屑以食,可支二十日,则救至。”岑听之。昌乃被铠登城,以忠义谕贼,贼畏不敢攻。俄而光弼援兵至,贼夜溃。光弼闻其谋,召置军中,将用之。会光弼卒,还为宋州牙门将。
李灵曜以汴州反,刺史李僧惠欲应之,昌请见,陈逆顺计,且泣。僧惠悟,即驰奏请自将讨贼。故灵曜失助,不得逞。汴州平,李忠臣疾僧惠,攻杀之,昌遁去。
刘玄佐领宣武节度使,擢昌左厢兵马使。李纳反,以偏师收考城,充行营诸军马步都虞候。玄佐攻濮州,以昌摄刺史。李希烈取汴,玄佐别将高翼提精卒守襄邑,城陷,翼赴水死,江淮大震。昌以兵三千守宁陵,希烈众五万攻之,昌掘堑以遏地道,相拒凡四十余日,贼数败,乃解围去。更攻陈州,昌从玄佐以浙西兵三万救之。西去陈五十里,昌薄其军,大战破之,禽贼将翟曜,希烈奔还蔡州。加检校工部尚书,累实封二百户。
贞元三年入朝,诏以宣武兵八千北出五原。士卒有逗留沮事者,斩三百人乃行,举军慴伏。寻授京西行营节度使。岁余,改四镇、北庭行营兼泾原节度。七年,城平凉,开地二百里,扼弹筝峡。又西筑保定,抜青石岭,凡七城二堡,旬日就。以功检校尚书右仆射,累封南川郡王。十四年,归化堡军乱,逐大将张国诚,诏昌经略。昌入堡,诛数百人,复使国诚统之。昌在边凡十五年,身率士垦田,三年而军有羡食,兵械锐新,边障妥宁。及感疾,诏赴京师。未行,卒,年六十五,赠司空。
初城平凉,当劫盟后,将士骸骨不藏,昌始命瘗之。夕梦若诣昌厚谢者,昌具以闻。德宗下诏哀痛,出衣数百称,官为赛具,敛以棺槥,分建二冢,大将曰旌义冢,士曰怀忠冢,葬浅水原,诏翰林学士为铭识其所。昌盛陈兵卫,具牢醴,率诸将素服临之,边兵莫不感泣。
子士泾,尚云安公主,拜驸马都尉,累迁少卿。家积财,内结权近。善胡琴,故得幸于贵人。后迁太仆卿,给事中韦弘景等封还制书,以士泾交通近幸,不当居九卿。宪宗曰:“昌有功于边,士泾又尚主,官少卿已十余年,制书宜下。”弘景等乃奉诏。
赞曰:唐杜牧称:“宁陵之围解,刘玄佐召昌问曰:‘君以孤城,用一当十,何以能守?’昌泣曰:‘始昌令:守陴内顾者斩。昌孤甥张俊守西北,未尝内顾,捽下斩之。士有死志,故能守。’因伏地流涕,玄佐亦泣曰:‘国家将富贵汝。’”史臣谓不然,且勒兵乘城与贼抗,所赖赏罚耳。今无罪而斩其甥,士心且离,不祥莫大焉。宁好事者傅此以益其美?非昌志也。牧以为张巡、许远陷睢阳,其名传,昌全宁陵而事不得暴于世,宁牧未之思邪?
赵昌,字洪祚,天水人。始为昭义李承昭节度府属,累迁虔州刺史。安南酋獠杜英翰叛,都护高正平以忧死,拜昌安南都护,夷落向化毋敢桀。居十年,足疾,请还朝,以兵部郎中裴泰代之,入为国子祭酒。未几,州将逐泰,德宗召昌问状,时年逾七十,占对精明,帝奇之,复拜安南都护。诏书至,人相贺,叛兵即定。
宪宗初立,检校户部尚书,迁岭南节度使。降辑陬荒,以劳徙节荆南。召入,再迁工部尚书、兼大理卿。出为华州刺史。对麟德殿,趋拜强駃,帝访其所以颐养。迁太子少保。卒,年八十五,赠扬州大都督,谥曰成。
李景略,幽州良乡人。父承悦,檀州刺史、密云军使。景略以荫补幽州府功曹参军。大历末,客河中,阖门读书。
李怀光为朔方节度使,署巡官。五原将张光杀其妻,以赀市狱,前后不能决,景略核实,论杀之。既而有若女厉者进谢廷中,如光妻云。迁大理司直。怀光屯咸阳,将袭东渭桥,召幕府计议。景略曰:“杀朱泚,还军诸道,杖策诣行在,此转祸为福也。”不听。既出军门,恸哭曰:“岂意此军乃陷不义乎!”遂遁归。
灵武节度使杜希全表置于府,累转侍御史、丰州刺史。丰州当回纥通道,前刺史软柔,每虏使至,与抗礼。时梅录将军入朝,景略欲折之,因郊劳,前遣人谓曰:“可汗新没,欲吊使者。”乃坐高垅待之。梅录俯偻前哭,景略即抚之曰:“可汗弃代,助尔号慕。”于是虏容气沮索,不敢抗,以父行呼景略。自此回纥使至者,皆拜于廷,威名显闻。希全忌之,诬奏,贬袁州司马。
希全死,迁左羽林将军,对德宗延英殿,论奏衎衎,有大臣风。会河东节度使李说病,以景略为太原少尹、行军司马。时方镇既重,故少召还者,惟不幸则司马代之。自说有疾,人心固属景略矣。会梅录复入朝,说大会,虏人争坐,说不敢遏,景略叱之,梅录识其声,惊拜曰:“非李丰州邪?”遂就坐。将吏相顾严惮,说愈不平,赂中尉窦文场谋毁去之。
岁余,塞下传言回纥将南寇,文场方侍帝傍,即言丰州当得良将,且举景略,乃拜丰州刺史、天德军西受降城都防御使。穷塞苦寒,地塲卤,边户劳悴。景略至,节用约己,与士同甘蓼,凿咸应、永清二渠,溉田数百顷,储禀器械毕具,威令肃然,声雄北疆,回纥畏之。卒于屯,年五十五。天下惜用景略才有所未尽。赠工部尚书。
任迪简,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天德李景略表佐其军,尝宴客,而行酒者误进醢,景略用法严,迪简不忍其死,饮为釂,徐以它辞请易之,归衉血,不以闻,军中悦其长者。景略卒,举军请为帅,监军使拘迪简,不听,众大呼,破户出之。德宗遣使者察变,具得所以然,乃授丰州刺史、天德军使。由殿中侍御史授兼大夫、散骑常侍。入为太常少卿、太子左庶子。
张茂昭以易定归,擢迪简行军司马代之。大将杨伯玉据牙不纳,众杀之;别将张佐元复叛,迪简斩以徇,乃入,以检校工部尚书为节度使。承茂昭奢纵后,公私屈覂,欲飨士,无所给,至与下同粝食,身居戟户。逾月,军中感其公,请安卧内,迪简乃许。三年,上下完充。以疾入,除工部侍郎。不能朝,改太子宾客。卒,赠刑部尚书,谥曰襄。
张万福,魏州元城人。三世明经,止县令、州佐。万福以儒业不显,乃学骑射,从王斛斯以别校征辽东,有功。
李峘伐刘展,署为部将,效首万级。累摄寿州刺史、舒庐寿都团练使。州送租赋诣都,至颍,为盗所夺。万福领轻兵尾袭,贼仓卒不得战,悉禽之,尽得所亡,并先掠人妻女、财畜万计,还其家,不能自致者,给船车以遣。真拜刺史,兼淮南节度副使。而节度崔圆忌之,失刺史,改鸿胪卿,使将千人镇寿州,不以为恨。时许杲以平卢行军司马将卒三千驻濠州,阴窥淮南。圆使万福摄濠州刺史。杲闻,即移戍当涂。贼陈庄陷舒州,圆又令摄舒州刺史,督淮南盗贼,穷破株党。
大历三年,召见。代宗曰:“欲一识卿面,且将以许杲累卿。”万福辞谢,因前曰:“陛下以一许杲召臣,如河北诸将叛,欲属何人?”帝笑曰:“姑为我了杲事,且当大用。”乃拜和州刺史兼行营防御使,督盗淮南。万福至州,杲惧,徙屯上元,过楚州,大掠,节度使韦元甫使万福追讨。未至,杲为其将康自劝所逐,自劝循淮钞而东,万福倍道追杀之,免者十三,尽还所剽于民。元甫将厚赏士,万福曰:“官健坐仰衣食,无所事,今一小烦之,不足过赏,请用三之一。”帝下诏褒美,赐具衣、宫锦十双。
久之,诏以本镇兵千五百人防秋京西。万福诣扬州还所领兵。会元甫死,诸将愿得万福为帅,监军使邀请之,对曰:“我非幸人,勿以此待我。”遂去。以利州刺史镇咸阳,且留宿卫。
李正己反,屯兵埇桥,江淮漕船积千余不敢逾涡口。德宗乃以万福为濠州刺史,召谓曰:“先帝改尔名正者,所以褒也。朕谓江淮草木亦知尔威名,若从所改,恐贼不晓是卿也。”复赐旧名。万福因驰至涡口,驻马于岸,悉发漕船相衔进,贼兵倚岸熟视不敢动。改泗州刺史。魏州饥,父子相卖,万福曰:“魏州吾乡里,安忍其困?”令兄子将米百车饷之,赎魏人自卖者,给资遣之。
为杜亚所忌,召拜右金吾将军。及见,帝惊曰:“亚乃言尔昏耄,何邪?”诏图形凌烟阁,数赐与,并敕度支籍口畜给其费。阳城等诣延英门论裴延龄事,伏阁不去,帝震怒,左右惧不测。万福大言曰:“国有直臣,天下无虑矣。吾年八十,与见盛事。”遍揖城等劳之,天下益重其名。以工部尚书致仕,卒,年九十。
万福自始终禄食七十年,未尝一日言病。莅凡九州,皆有惠爱。初,在泗州,遇李希烈反,陈少游悉以部刺史妻子质扬州,万福独不遣。谓使者:“为我白公,妻老且丑,不足慁公意。”卒不行,人称其直。
高固,不知何许人,或言四世祖侃,永徽中为北庭安抚使,禽车鼻可汗,以功为安东都护。
固生微贱,为家所卖,转为浑瑊童奴,字黄芩。性敏惠,有旅力,善骑射,能读《左氏春秋》。瑊爱养之,以齐有高固,因以名,以乳媪女女固。从瑊屯朔方。德宗在奉天,固仍从瑊,贼突入东壅门,固引锐士长刀杀贼数十人,曳车塞阖,贼不能入。封渤海郡王。
李怀光反,使邠宁留后张昕将兵万人先趣河中,固在行,乃伺间入帐下,斩昕首以徇,拜检校右散骑常侍、前军兵马使。贞元十七年,邠宁节度使杨朝晟卒,诏将并邠宁、朔方为一军,议以李朝寀为节度,刘南金副之,以询邠军,咸曰:“如诏。”数日复劫固为帅,固曰:“然能听吾言。乃可。”众唯唯。固徇曰:“毋杀人,毋肆掠!”三军皆顺悦。帝亦念固功,乃拜邠宁节度使。固本宿将,且宽厚,人皆安之。然久在散位,数为侪类轻笑。及受命,众多惧,固一释不问。
宪宗时,检校尚书右仆射,入为右羽林统军。卒,赠陕州大都督。
郝玭,不记其乡里。贞元中为临泾镇将,尝从数百骑出野,还,说节度使马璾曰:“临泾扼洛口,其川饶衍,利畜牧。其西走戎道,旷数百里皆流沙,无水草。愿城之,为休养便地。”玭出,或谓璾曰:“玭言信然。虽然,公所以蒙恩大幸,以边防未固也。上心日夜念此,故厚于公。今若用玭言,则边已安,尚何事为?”璾遂不听。
及段佑代节度,玭又说曰:“天宝时,天下以兵为防,独西戎耳。而塞至京师且万里。自禄山反,西陲尽亡,寰内为边郡。每虏入寇,驱井闾父子与马牛,焚积聚,残室庐,边人耗尽。今若筑临泾以折虏势,便甚。”佑唯许,请于朝。卒诏城临泾,为行原州,以玭为刺史,戍之。自是虏不敢过临泾。
玭在边积三十年,每讨贼,不持糗粮,取之于敌。获虏必刳剔而归其尸,虏大畏,道其名以怖啼儿。迁检校左散骑常侍、泾原行营节度使,封保定郡王。赞普常等故身铸金象,令于国曰:“得生玭者,以金玭偿之。”朝廷畏失名将,徙为庆州刺史,卒。
佑,本郭子仪牙将,从征伐有功。贞元末,为泾原节度使,虏畏惮之。终右神策大将军。
史敬奉者,灵州人。事朔方军为牙将。元和中,吐蕃数犯塞,十四年,敬奉白节度使杜叔良,请兵三千,赍一月粮,深入虏地,分贼势。叔良以二千兵予之,行十余日,不闻问,皆谓已殁。敬奉乃由间道绕出虏后,部落奔骇,因大破之,驱其余众于瓠芦河,获马牛杂畜迨万数。赐实封五十户。
敬奉陋,类不胜衣,其走逐奔马,挟鞍勒以上,而后羁带之,矛矢在手,前无强敌。甥侄部曲二百人,每出辄分其队为四五,随水草,数日不相知,及相遇,已皆有获。与凤翔将野诗良辅及郝玭皆以名雄边。
良辅者,后为陇州刺史。朝廷遣使至吐蕃,虏辄言:“唐家称和好岂妄邪!不尔,安得任良辅为陇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