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霂堇零振作起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母亲。林雪华知道女儿会大吃一惊，她恬淡一笑，继续说：“得从我们的大学时代说起，那个时候我和依依的妈妈，就是你乐队里的那个女孩的母亲是同寝室好友。
“等一下，”霂堇零喊道，“您认识依依的妈妈？！”
“对，我、你爸爸还有她都是同一所大学同一系的，她叫林雪华。”
林雪华？霂堇零眼前一亮，“竟然和您同名！”
“对，就是因为这个机缘巧合，我和她成了密不可分的挚友。”
原来妈妈早就认识依依的母亲，而且他们三人还是同一所大学的，以前都没听妈妈提过，霂堇零想，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妈妈大学时候的照片。
“当时我是系里的头号美女，因此有许多人追我，只是你妈妈我生性高傲，不想随随便便就谈恋爱，直到那天我遇见你爸爸······”
“那是一个下雨天，我在跑回寝室的途中不小心把脚扭了，由于我选择的是一条林荫小道回寝室，周围基本上没有人，没办法，我只能淋着雨坐在地上等待救援。”
“你没带雨伞和手机吗？”霂堇零问。
“恩，我恰好把它们都忘在寝室了，不过，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在我最需要别人的时候遇见了你爸爸，他打着伞走到我身后，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我转过头看着他，他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目光柔和，带着甜美的微笑，你知道么小零，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爸爸背着我回寝室，他的背很宽大，很温暖，让我很安心，我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着的洗发水的味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你爸爸，爱的无可救药。”
“你爸爸和追我的那些男生相比，算不上最好，可是他干净爽朗，让我一见倾心，在我扭伤脚的几个星期里，他时常回来看我，偶尔带着一些水果，一来二去，我们寝室里的人都和他熟识了，我、他、你雪华阿姨，我们三个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人称‘铁三角’。”说这些的时候，林雪华的脸上携着甜甜的笑。
“那个时候的光阴应该是你最快乐的吧？”霂堇零说。林雪华摇了摇头，“那个时候确实很快乐，但不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当时我一厢情愿的认为你爸爸和我们亲近是因为他喜欢我，我还很纳闷，为什么他迟迟不向我表白，当我实在忍不住感情向他表明心迹时，他却告诉我他喜欢的是你雪华阿姨，而且在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两个月了······”
霂堇零能够想象母亲当时的失落，自己爱的男人竟然和自己最好的闺蜜好上了。“他们在一起两个月怎么没告诉你？”霂堇零问。
“是啊，当时我也问了这个问题，你爸爸说是你雪华阿姨不让他说的，因为她知道我喜欢你爸爸，怕我伤心，原本打算过一段时间再说的。”
“可是我当时没有领你阿姨的情，认为她只是想看我笑话，所以就气愤的跟她决裂了。我依然不放弃的追求你爸爸，可惜你爸爸的眼里始终没有我，无论我怎么求他。我很难过，没办法，我找到你雪华阿姨，希望她能退出，和你爸爸分手，我痛哭着对她说自己是全心全意爱你爸爸的，并且发誓非你爸爸不嫁，于是，她放手了······”林雪华惆怅的看着窗外，“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卑鄙？”
“······有一点，但也是依依的母亲不够坚持，这只能说明她不够爱那个男人。”霂堇零说。“没错，我当时的想法和你现在一样，可是我们都没有从她的角度去看，你想想你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那样悲伤的哀求着你，让你放弃你的男朋友，你会怎么样？而且我还向她发誓非你爸爸不嫁，不就是告诉她如果她不放手和你爸爸在一起，自己就孤苦终生么？”
“你雪华阿姨是心软，是不够坚强，可是这也说明了她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她不想伤害我，所以我们三人之中她选择了退出。”
“男人呢？他同意了？”霂堇零轻声问。她想着如果自己爱上禾言修，然后去求柳依依，不知道柳依依会不会放手，多半会吧······
“当然不会，当雪华向她提出分手的当天，他就冲过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搞了什么鬼，当然，我是不会承认的，接着我看见你爸爸蹲了下来，哭的很伤心很伤心，你知道看见你爸爸难过成那样我有多心痛么，但同时又很高兴，因为我终于有机会了。”
“因为雪华和他分手的事让他很伤神，紧接着他就大病了一场，我每天彻夜不眠的照顾着他，开始他还很反感，但后来也接受了，因为那时除了我照顾他就没有其他人了，他的一些朋友都因为我喜欢他的事而疏远了他，而他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才被迫让你照顾。”零说。
“对，”林雪华点点头，“当他好了，就对我很感激，没有再讨厌。”
心怀感激么······霂堇零想。“看他不再抗拒我，我就对他加大了追求攻势，而你雪华阿姨也刻意的回避着他。我很清楚你雪华阿姨是爱他的，我曾偷偷的看过她的日记，里面全记录了她的痛苦，但没有一句是抱怨我的，反而她还很真诚的祝福我们。”
“尽管这样，你爸爸还是没有丝毫动摇，可能他对雪华的爱已经深入骨髓了，当时我就是一根筋，非追着他不放，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们大学毕业。在我们毕业的联欢会上，你阿姨没有去参加，你爸爸很失望，他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醉话，全是和雪华有关的······我把你爸爸送回寝室，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林雪华有些眼红的看着女儿，接下来的话让她难以启齿。
霂堇零看出了母亲的羞愧，她明白母亲都干了什么。“他酒后失德了？”霂堇零面无表情的问，她没说母亲干了什么，而是说男人。
“没有，你爸爸醉成一滩烂泥，根本不可能做什么。”林雪华说，“这件事过了不久，我就找人帮忙买、买了那种药······”
“就······就为了让他娶你？”霂堇零问。“恩，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工作，有一天晚上我把你爸爸约出来喝酒，顺便就······”“就下了药······”霂堇零接着说，她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如此疯狂。“恩，可是你爸爸还是······”“还是不肯娶你。”霂堇零又说。“对，不管我怎么求，他都不肯，我想他一定还在等雪华······”
“又过了几个月，我听说雪华已经结了婚并且怀了孩子的消息，就告诉了你爸，这一次他真的死心了，然后我又央求他，他出于责任，我们就结了婚。”零妈妈说。
霂堇零斜靠着，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被子，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的母亲是个坚强独立、善良坚韧、智慧理性，通情达理的人，所有美好像都在母亲的身上，可是······现在这些美好正在霂堇零的脑子里一点点的消失。“虽然说是依依的母亲自愿放弃的，可是要说起来真正让她们分开的人是你，而且你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把那个男人据为己有，那真的是你想要的么？”霂堇零问。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我残忍的把一对原本该过着幸福生活的恋人拆散，可是、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林雪华流着泪说。
“呵，那你和那个男人结婚之后呢，过的幸福么？你们第一次发生关系都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一点也不爱你，真不知道你们结婚后是怎么过的，我又是怎么来的，也是靠药物？！”霂堇零讽刺的说道。没想到林雪华竟然低下头，不断咬着下嘴皮。
霂堇零看着母亲，她将被子紧紧攥在手里，心也在一点点收紧。
“小零，对不起，对不起······”林雪华哭道，“你爸爸和我结婚两年多都没有碰过我，我怕他会和我离婚，所以就又······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就发现有了你······对不起，小零。”
霂堇零听完后呆坐了很久，最后她掀开被子，缓缓站起来，走下床。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爱的结晶，而我······我竟然是、竟然是母亲对父亲下了药才出生的，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是一个错误······？男人被迫分手，被迫被照顾，被迫和妈妈发生关系，被迫结婚，被迫······生下她。
此时——霂堇零的骄傲，矜持，自信全都没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不在乎成绩，可以不在乎有没有朋友，有没有父爱，她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她依然还有自己。
可是妈妈却现在告诉她，她只是她的父亲‘被迫’和妈妈生下，在一次巧合、一个下流的手段下出生的，霂堇零觉得自己的所有的价值都不见了······她觉得自己只是个废品······没有任何人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