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下去的时候,听到一记闷哼。有些七荤八素地挣扎起来,手忙脚乱间触碰到的是薄薄的衣料,触手微凉,却是极金贵的料子。带着不熟悉的冷香。
“你瞎摸什么?”浑厚凛冽的声音,冷得像冰。慕尘带点诧异抬头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幽深的琥珀色的凤目。身下的人大约是放品完茶出来的茶客,不幸沦为垫背,他的脊背由于大力的冲击重重地磕上水晶踏步,却只是微微蹙眉,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脸,看向漂浮在空中的浮虚杀手。
“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虽然只是淡淡一瞥,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看得到!
“起来。”琥珀色的眸轻轻阖了一下。一张煞是好看的脸,说来丝毫不输于炻浛那张祸水一般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炻浛过于玩世不恭,而这张脸的主人却是冷冽的。慕尘觉得眼前的少年熟的紧,歪着头想着到底在哪里见过;对面的人轻轻蹙了蹙眉,淡淡的嫌恶之情。
慕尘愣了一下,不等他说第二遍,乖巧地爬起来,不知是该道谢还是道歉。
“……溯兰世子。”慕尘完全不多的良好记忆力偶尔也会跑来串一下门,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少年正是一年前来人间那次不痛快的记忆的主角,那个在同一个地方与她抢桂糖糕的少年。她依稀记得他的姓是溯兰,大渊的国姓。
“你……?”世子大人不慌不忙站起身,拂去身上的尘土,轻轻扬眉。
慕尘想了想后,道:“桂糖糕。”
世子大人终于是想起来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身后是大批的黑暗杀手,蓄势待发的模样,慕尘急道:“能与我定下契约么?”方才坠落的那一霎那,原本准备好壮烈牺牲的她忽然不想死了:就是,罗天都获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啊,真是对不起师父的那几碗百合粥……眼下唯一能够救她的,便只剩下血契了——血契一出,浮虚的追杀令便暂时失去了效令。
世子大人不明所以,只是蹙着剑眉看着对面乌泱泱的黑衣人若有所思。
“本世子有何好处?”半晌,他道。
“哎?——哎?”慕尘料不到冰山男也会有这么无赖的,听他这么问,一下懵了。
焕轩好整以暇地抱臂,趁火打劫:“哦,没有么,那便算了。”
听到“算了”二字,慕尘才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急忙道:“守护,寸步不离!”
“保镖啊……那本世子不是很吃亏?”溯兰焕轩侧过身,在见到她的容颜之后恍然间愣了一下,盯着她半晌,轻笑一下终于道:“算了,答应你便是。”
慕尘不由欣喜,以龙骨扇为介,利用最后的一点点灵力飞快地空中结印,低低的吟唱声很好听:“以血为契:五年,誓死效忠,不离御前。”
“……”世子大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走神走得厉害,眼神放空。
她心疼地看着被咬破皮的手指,不禁出声提醒:“把食指贴上来,说‘吾准许。’”
世子大人怪异地看他一眼,伸出手,对方指间的血渗进皮肤,才道:“吾……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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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血契。慕尘就这样把自己卖掉了。
“以血为契:五年,誓死效忠,不离御前。”语言的力量是伟大的,“不离御前”,血契的这句誓言慕尘同学向来是以行动来实践的,的确没有错,接下来的几年,她的确是以小厮的身份对着自家主子形影不离,没事在主子面前瞎晃,晃得对方厌烦。
管家说她不干活吧,她声称自己是保镖,大丈夫不拘小节,自己负责的是世子的安危,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相干;护院说那行你是保镖吧,她又说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只能做打打杂的小厮,能够留在救命恩人世子的身边就满足了,拳拳衷心,天地可鉴;说了她两句重话,她便开始双眼凝结泪水,委屈兮兮地将脸侧抬,默默望天……偏生这种小性子更是讨人喜欢,加上她从来不吝与人帮助,有吃的有用的从来不藏着,分这个分那个,又有这么一张漂亮的小脸,人缘好的出奇。不出一个月,全王府上下都对她称一声“慕尘公子。”
人家对她是这么评价的,慕尘公子就是另一个主子啊,咱世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云云。
“我说,你是保镖吧?”世子大人口气不好,自己竟然捡了个麻烦,养了一条米虫。
慕尘公子懒洋洋地躺在一边晒太阳,斜斜瞥了自家主子一眼:“世子大人是要出远门?”
“不是。”
“暗卫都甩手不干了?还是集体出任务去了?”
世子大人摇头。
“那是要彻查什么伤及性命的命案?”
焕轩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问,老老实实道:“案子有刑部和大理寺,轮不到本世子管。”
于是慕尘耸肩,一摊手,满意道:“那不就结了,主子你丝毫没有后顾之忧,我跟您也是平平添堵罢了。”
“……”
慕尘满意地喝茶,雨前的新茶,泡在她面前就是浪费。
“你真颓废。”世子大人终于气节,送出这样一句结束语。
慕尘瞥了一眼在暗处的影卫:“是金子总要发光的,但当满地都是金子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颗了。您有那么多的暗卫,我就是个面儿上的摆设~”
“……”世子大人挫败,“为何你总能为自己的懒找到这样或那样的理由?”
慕尘愣愣,状似认真地思考:“人啊……有时有点自知之明会活得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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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感觉没人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