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云庭她被沈逍拖入水里的时候,明显是不谙水性的!
心里又急又乱,他飞快地朝泉中间游去!
“救命!”
简汐只来得及呼出一声,便直直沉入水底――
灭顶之灾,便是这样吧!
她绝望地想着,任凭温水没过唇舌,没进胸腔,撑得整个身体像一枚快要爆炸的炸弹,那样膨胀的痛,眼眶,是火辣辣的痛,再也支撑不住的,合上眼睑,小腹突地传来一股子刺痛,让她抖得更加厉害――
他会救苏 吧!
那是她的妻!
更何况,她腹中还有他的孩子
浮浮沉沉之间,绝望的心,那样冷
可下一瞬,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已经将她带出水面,新鲜的空气再度扑面而来,恍若新生
“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温软的话语,却充满了力量,将她带离水面,很快安置在亭子里,然后脱下自己身上早已湿透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简汐,简汐,没事的,乖。”
双手,用力地按压着她的胸腔,想要将里面的水按压出来。
“简汐,回答我,回答我”,他的声音,无比的慌乱,却又无比的温暖。
那是她的生机,是她的此刻的温暖――
终于,一口浑浊的水被简汐猛然地咳了出来,她抓住他的手臂,张了张唇,想要唤一声淮墨。
可――
春寒犹存,简汐一个激灵,只觉绞痛从腹部阵阵传来,似一只无形的大手,快要将她的五脏六腑用力拽出体内,那样痛,那样痛――
本能地抓住沈淮墨的手臂,撑住最后一丝意识,她喃喃开口,惊慌而绝望,“淮墨,我肚子”
“简汐,坚持一下,”他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想让她安心,“我马上回来!”
可手,却一根一根,用力地掰开她的指,“苏 也不会游泳,我先去把她拉上来!”
“不,不,不要”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掰开自己,“我痛”
沈淮墨咬牙,看向身后的池子,“马上就好,你坚持一下,我立刻就回来!”
苏 不上来,那些照片,他有些不敢想。
用了全力,掰开她所有的手指,再度旋身,扑通一声,扎进温泉。
全身冻得发抖,简汐哆嗦着唇,咬牙,侧脸,睁大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背影
最后,凄苦一笑。
肚子,好痛,痛得快要死掉
一阵猛烈的缩痛,让她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抱紧自己的双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一个婴儿一样,只渴望能有一个安全的姿态,可一股子热流,还是避无可避地从腿间缓缓地流了出来,空气里瞬间浮动起一股浓重的腥味
她知道那是什么,她真的知道
眩晕的黑暗袭来,她认命地闭眼,只愿自己就此长眠,真的,不要再醒来吧
漫天的水,铺天盖地而来,汹汹地涌进口鼻,在胸腔和腹部翻天覆地地搅动着,将五脏六腑生拉硬抓,撕裂一样地扯出身体,简汐低头,看到下身汩汩的血,将自己的双目染红――
“啊――”
她惊叫一声,胡乱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半空中,却握住一只手掌。
“简汐,别怕,我在这里。”
猛地睁眼,便看到霍婉憔悴的模样,眼底带着苍青,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
“我在”
简汐喃喃地开口,可浓重的消毒水味让她瞳孔猛然地放大,不顾一切地抬手,惊恐地覆住自己的小腹――
“孩子!孩子!”
“简汐!”
霍婉慌忙放开她的手,连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捂在简汐的手背上。
刚才她用力太猛,把手背上的针头都扯掉了,血喷涌而出,可她却恍若未觉,只慌乱地反握住霍婉的手,声音沙哑得像嗓子被撕裂了一样,“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简汐,”霍婉哽咽着,“孩子还在,还在。你不要动了,我先帮你止血!”
孩子还在
简汐觉得从未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小生命什么时候来的,她完全不知,可快要失去TA的时候那种恐惧,却那样明显像是要将自己缠卷进阿鼻地狱一样。
她用力地合了合眼,然后才睁开。
可饶是如此,眸中依旧是水雾蒙蒙地一片,张了张干涸的唇口,她凝出力气,缓缓吐出一句,“还好”
霍婉又急又怒,更多的却是心疼地看着她,半晌,直到血止住,才坐在床边,拧了一个温水毛巾,将简汐手上的血迹仔细擦干净了,见她精神略好,便开了口,“简汐,孩子,你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
简汐茫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怎么打算?”
“要生下来吗?”霍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一些。
简汐一震。
霍婉说得委婉。
她却明白话中的意思。
孩子未婚生,会吃很多很多的苦。就像霍婉和睿睿一样。
可放弃
她眼角一热,再度抬手,轻轻地用指腹一点点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记忆从来不给人留任何余地,四年前的经历纷至沓来,她似乎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强有力地动了一下。
虽然知道这不可能,却还是让她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霍婉,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霍婉见她如此,也不忍再劝,只是轻轻地拢了拢她的被角,“简汐,如果这个孩子要了,你和沈淮墨,这辈子都牵扯不清了。”
这是事实,更是她的经验。
哪怕躲到天涯海角,也是避无可避的。
睿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了。
况且沈家那样的家庭,又岂会让简汐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心中的担忧让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太过理想主义,也不好。人都得现实一点。”
“我懂得的。”
简汐淡淡应了一声。
心里再度升起巨大的无力感。
霍婉适时转移话题,“门外有个人,不眠不休等了你一天一夜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简汐心中再度被一刺,瞬间麻痛难当,却生生地别过眼,“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和沈淮墨再见,亦是陌路。
“那我去打发掉他,不让他打扰你。”
“嗯。”
简汐拉过被单,盖住自己的脸颊,浅浅合眼,假寐。
有时候,有些伤口,只有独自****,才会好得更快。
而脆弱的时候,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想展示出来
霍婉心疼地看着她一眼,快步走向门口。
门口的沈淮墨站了一天一夜,身上高档的衬衫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甚至裤脚还滴着水珠――
从南山到医院,连衣服都没时间去换。
眼睛里更是浮动着根根交错的红血丝,模样可笑,又可怖。
可更多的,却是可恨。至少霍婉这么觉得。
她轻轻将门虚掩着,然后才开口,“她不想见你。”
开门见山,掩饰都懒得掩饰。
沈淮墨心里一沉,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到底难过。
这一日的心情似在坐云霄飞车,不但有初知她怀孕时候的喜悦,更有她出事时的绝望,而现在,孩子保住了,她又醒了。
他有了那么一丝难得的放松。
隐隐松了一口气,他有礼地对霍婉颔首,“我进去看看她,可好?我不说话,只看看。”
卑微的语气,乞求的话,穿过没有合严的门,虚笼地溜进简汐耳中。
鼻头,又是一酸。
胸口,更是被莫名捶了一拳,痛得难受。
见了,又能说什么?她找不出任何话题。总不能让她去关心苏 好不好吧?
看见他,她也会想起,自己在池边说腹痛,他却一根根拉开自己的手指,去救苏 的场景
霍婉没有说话,只愤然地瞪着沈淮墨,身体挡在病房门口,纹丝不动。意思非常明显。
眼刀快要将他戳死。
沈淮墨苦笑了一下,试图和霍婉沟通,让自己进去。
身后秦朗却匆匆而来,“沈先生,苏 她醒了。”
醒了?
沈淮墨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他阴沉开口,“我随你去。”
然后朝霍婉微微颔首,没有停留,再抬步离开。
我随你去
简汐用力地合了合原本就闭着的双眼,却还是不小心,让眼角的泪滑落了出来。
他语气的急切,隔着空气,她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