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康韦忽然转念:“我巴不得他们去死,以图他神兽,为什么要在这受这等苦。”一念及次,又微感劳累,看到旁边陈扬三人聚精汇神地盯着洞口内,便是切了一声,仰面便睡。陈扬忽听一声粗重的喘息声,随后那喘息声转成如雷的鼾声。三人整齐地侧目。
“这大叔是来耍宝的么,刚才还一副很可靠的样子,怎么忽地便又睡着了”,佟夕梦轻声嗔道。
“咱别管他,他是个疯子...倒是为什么李逸叔叔还不来?”陈扬看着天空中皎皎明月宛如莹玉,但他们却要在它最美丽的时刻进行一场殊死搏斗。生死不可知,命运难把握,忽而有些感伤。
“我爸他们到现在还不来,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测。月亮将盈,久侯无益,我们先摸路进去看看情况”,李修衡对陈扬道。
陈扬和佟夕梦点头应允。
“你们一个被废了道法,一个大病初愈,切莫莽撞行事,凡是量力而行,保全性命要紧”,李修衡又嘱咐道。
陈扬却不说话,微笑颔首。
就这样,陈扬、李修衡、佟夕梦丢下熟睡的康韦,悄然来到洞口,见洞内黢黑一片,看不到尽头,便知还有一段路程要走。幸好洞口虽小,洞内通道却宽敞,李修衡凭借七巽八卦眼带路,陈扬、佟夕梦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忽然,李修衡身子一怔,随即便听洞内极深出传来一声凶残且怨怒的恶嚎。恶嚎声在洞内旋绕回转,便如千万只看不见身形的恶鬼在身边哭嚎一样。随着声音的增强,一股裹挟着极强戾气和腥臭的强风呼啸着向洞口掠去。李修衡稳住身形,挡在陈扬和佟夕梦身前。佟夕梦没有防备好,被这股劲风一屁股吹倒在地。
“这是什么?”待强风过去,洞内的气氛随之变得异常蹊跷起来,佟夕梦不禁问道。
“我探查到洞内有一集天地之凶的怪物降生,想必便是旱魃了,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李修衡道。
“不,不仅不晚,而且刚刚好”佟夕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看着前方道:“旱魃凶残暴戾,撼动天下之存在,玄冥老道把它招惹出来,必定要花大气力降服。我们趁虚而入,说不定能捡到好果子...”
李修衡赞同地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修衡你快带路,别让他们抢先完事才好”,陈扬在一旁催促道。
可是,李修衡却死死地定在原地,极力向洞内探寻着。七旬八卦在他眼内越来越亮,照出一块昏黄的结界。
“有两个人过来了...以前没见过...单论道法,我们不是对手!”,便听李修衡有些气恼地道。
“怎么,被发现了?”陈扬一边说着,一边祭起蟠龙图印。
李修衡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便见洞内传来一阵紧凑且有些刺耳的风声,紧接着便是一阵苍老的笑声:“哈哈,我等既得宝物,你们屠沽小辈还做什么妖,等着来我煌煌东崛做奴隶吧...”
映入眼帘的是两道黑影,他们一前一后飞速行着,后面那个黑影手里还托着一个精致的玉匣,也不知装的甚东西。言语之间,两道黑影以和三人几步之遥。
“小心”,随着李修衡一声断喝,便听“刺啦”一声,几滴血滴在了陈扬的脸上。
原来这两个黑影就是幽冥二使,他们两人得了宝,急忙回禀任务,也没打算和陈扬三人交手。谁知却低估了李修衡的能力,在他们从其身边穿过的时候,李修衡在冥右使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
这冥右使本身就是杀人不眨眼之徒,平时在江湖上骄横惯了,哪受得了这气,当即停了下来,和陈扬三人针锋相对。瞬间,山洞内开始震荡起来,细小的石头纷纷落下,冥右使身后黑不见底,有无数只幽冥恶鬼在狰狞乱舞,看得人无不骇然。
李修衡自然横在了前面,心知眼前之人道法高深,必不亚于玄冥道人,不无忧虑。双方站着针对了片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恐惧随之汇聚。
倒是幽左使见冥右使忽然不见,当下回来寻他,见他对陈扬三人发难,连忙按住他的手道:“冥老弟,你个老不死的,让一小辈刺了便来卖老不是。事情紧急,我们当速速回去,免得夜长梦多出了差错。到时候,任是我们谁也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冥右使也不理他,死死地盯着李修衡看。他的脸被被黑色覆盖,看不清相貌。唯有他手上的玉匣发出的微微光芒照亮了他的嘴:尖牙利齿,一条常人两倍长的舌头在空中卷曲着,嘴角上挂着一个冷冷的笑,便是恶鬼看了也得仓皇而逃。
“我...记住你的脸了...你可先别死了!我有大奖给你!”冥右使说完,转身和幽左使迅速赶路,转眼消失不见。
陈扬慌忙上去抚着李修衡的肩,关切地问道:“修衡,你没事吧?”便是拍一下的功夫,他感到李修衡的后背都湿透了。
“没事,我们继续赶路。少了这两个人,胜算也许就多了一些。”,李修衡没有多说。
他的声音有些冷。
……
终于,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亮点。三人在洞口处小心看去,看到了一片上下拉伸的巨大空间。眼前的空间呈一鸡蛋形,他们则处在鸡蛋的中间位置,从洞口向下看有一巨大的凹陷,凹陷的底部有一动荡不安的池塘。只是,池塘之中是炙热通红的岩浆,将整个空间照得通亮。池塘靠近洞壁,洞壁之上有许多条裂纹,裂纹之中灌满了岩浆。远远看去,这些被岩浆填充的裂纹组成了一个倒竖的眼睛图腾。池塘边上,陆子同指挥着四具阴尸压制着一庞然大物。玄冥道人、郑雨玲也在旁边极力做法助阵。
这庞然大物就是旱魃了,便见它大如猛犸,身披铠甲,浑身漆黑,七窍冒烟,动辄生风,静则泰然。四具阴尸以阵法压制着他的行动,让它施展不开,但是每每稍得机会,它便将洞内搅得乌烟瘴气,飞石走砾。
陈扬咽了口唾沫,便是问道:“这旱魃如此厉害,我们若去搅局,把他放了出来,不也得跟着遭殃么?可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玄冥老道肆意妄为,到底该怎么办啊!”
佟夕梦瞅了片刻,道:“我看这样最好。先让玄冥老道在旱魃身上消耗一些功力,我们趁虚而入,打他个措手不及。我看那陆子同念法施咒已久,大概猜到他摆的什么阵,只要能保全四具阴尸,抢到陆子同手里的赶尸铃,我就能压制住这旱魃一阵子。”
陈扬还未表示赞同,就见李修衡早已将五帝连接成宝剑,蓄势待发的样子,便听他道:“我们在此干耗,还能把那玄冥看死不成,我看夕梦这计划可行,我们就尽人事,遵天命吧。”
陈扬听到他的话,安心许多,却也会心一笑。有时候他便觉人之间的关系甚是奇妙,原本在学校之中,虽有许多名义上的朋友,但是寂寞也会尾随他到人群之中。便是从很早很早,他就觉得内心在逐渐干涸,总有一种要在某天崩裂的感觉。所以,他只能学着在一阵凄风苦雨之后故作轻松如意地对自己道:“这世界如此美好。”
便是在遇见李修衡开始,生命的裂缝悄然愈合。这段时间内虽然连生死这般大事都不能保全,但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从未有过的真实。也只有在这段时间内,他才听到时间流过时轻便的脚步声,他感觉心脏在努力的跳动。
说来奇怪,他知道他极有可能在下一刻便驾鹤西游了,可是看着身边的李修衡和佟夕梦,他的心底是暖暖的,从未有过的生的念头开始萌生。
他抬头向上看,山顶之上有个规整的圆形窟窿。此刻,完美无瑕的月亮安然出现在窟窿的正中间,一缕清亮的月光打在脸上,照进心里。似乎,心里没有比此刻更澄静的时候了。
陈扬左手抚着佟夕梦的肩,右手搭在李修衡的腿上,露出一个看得并不真切的笑:“修衡、夕梦,认识你们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佟夕梦见他表情怪异,刚要追问,却见到陆子同手里阵法成型,已到时机,便也顾不了那么多,当即大喝一声:“就是此刻,我们上。”
脸上一阵温暖的光芒略过,陈扬手臂上蟠龙图印亮得那么耀眼,在她话音未落之际,陈扬便已跳了下去。佟夕梦伸出手欲抓住他的手,可是...手里冰冰凉凉的...
什么也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