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骇人的场面,几个人在瞬间变得血肉模糊,没有一丝征兆,没有一点后续。六个人毫无规律地躺在一起,四周弥漫起了血腥味,带着人温热的气息。血,流了一地。
李修衡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留给陈扬一个呆滞的背影。陈扬担心再有一道光芒出现,夺去李修衡的命,想都没想地向他跑去,耳朵里,只剩下掺杂着心跳的耳鸣声。
完全忘了,自己的出场不会让这个局势有丝毫改观。
李修衡额头已经渗满了汗珠,眼睛里多了许多眼白,显得非常可怖。他的手在颤抖,只是不知道那是处于气愤还是恐惧才有的反应。
“呆在那别动”,李修衡闭了闭眼,命令似地对陈扬道,随后去检查那几个人是否还活着。
李修衡伸手一一在他们天灵盖上感知灵魂是否还悬于体内。
忽然,李修衡熟练而紧凑的动作打破了这近乎僵滞的宁静,他向佟夕梦体内输入了一些道力,随后抽出张道符,塞进佟夕梦嘴里,转身对陈扬道:
“她还没死,咱们快点回家。”
话毕,李修衡抱起身体已经完全柔软下来的佟夕梦开始往家赶。佟夕梦无力垂下来的手臂,以及间歇滴下来暗黑色的血,不禁让陈扬感叹生命太脆弱。现在,敌人不再是敌人,过往恩怨如云雾般散去,本着对生命的尊崇。陈扬顶礼膜拜地道了句“阿弥陀佛”,招呼小蛊虫跟上。
李家没有陷入是不是要救佟夕梦的命题,而是斩钉截铁的开始了救治工作。李修晴专用的医务间是一间二十平米的毛坯房,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砖,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关上门,红砖土面带来的是无尽的黑暗。李修晴点上一盏琉璃火,让众人出去,她便操起修魂刀一招一式地安放起佟夕梦的魂魄。李修若留在了暗室里,祭出五鬼法相来拖延它们的上司---黑白无常前来拘魂索命。
只要在琉璃火燃尽之前安好佟夕梦的魂魄,她便能逃过命数,再获重生。
因为李修淼伤势未愈,所以李修衡让陈扬帮忙处理李修德身上的化尸散。
李家浴室里面有一长而阔的瓷缸,瓷缸被高高地悬在屋顶,瓷缸正下方有一非常老旧的炉灶,炉灶是直接用泥砌成的,和周围现代而干净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抓起吊住瓷缸的绳子,李修衡将其缓缓放下。随着瓷缸高度的降低,陈扬注意到缸口处有越来越多的绿色光点开始闪现,刚开始一颗,两颗,随后越来越多的数不清,如萤火虫一样在港口处不断飞旋徘徊。等到瓷缸被完全放下时,缸口处有数百个光点在闪耀,给浴室涂上了一层绿色光芒。
“这是什么,好漂亮。”
“这是娥僵的七星蛊,能够引出人体内的毒物。但这虫子有寿命,所以我们将其密封在房顶,让他们休眠,等到需要的时候,才放下来使用。”
“这么神奇?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把大哥的动作封住,你让华发金蚕蛊从他体内出来,然后再用七星蛊将他体内的化尸散引出来。”
陈扬会意地点点头。
李修衡向缸内加了半缸水,又从外面抱了一堆柴回来,像古时烧饭一样对缸内的水加热。不一会,雾气开始上升,七星蛊在温热的气体中流转地更加迅速。
李修衡三下五除二去掉李修德的衣服,并在他额头上贴了符咒,像镇僵尸一样把李修德的行为封住。两人把僵硬的李修德放入缸内,开始加大火候加热。
七星蛊在李修德身边盘旋,几只七星蛊通过亮丽的丝线连接,组成了星座一样的形状,在水雾飘渺之上,宛然如银河一样闪耀。
期间,李修衡又向缸内添加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李修德刚开始并不出汗,只是全身发红。与此同时,周围的七星蛊时不时有几只失去光亮,如流星一般陨落,融入水中。大约蒸了一个时辰,李修德身上突然开始往外冒黑汗,并发出一股恶臭味。等到黑汗越流越淡,越流越少,变为正常的汗液时。李修衡向陈扬点点头:“好了”。
李修衡揭下修德额头上的符咒,长舒一口气。李修德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子高傲地问:“我怎么了?”
他眉头皱着,像谁欠他一样,陈扬懒得搭理。
“你中了佟家的化尸散,被佟夕梦控制了,刚刚才把你体内的化尸散逼出。”
只听李修德一声暴喝,他右手在缸沿上一拍,那缸便碎了满地,还在空中乱飞的七星蛊也被震落许多。就听李修德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妖女。”说完,也不顾自己赤身裸体,就直接裸奔回自己的房间了。
“你大哥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一股凶巴巴的样子。我们忙活了这么久,连声谢没有,还得受他气”,陈扬翻着白眼抱怨道。
李修衡没有说话,默默地重新滚过来一个小一些的缸把七星蛊封在了屋顶:“我们去看看二姐他们吧。这会,是死是活应该差不多了。”
屋内,李修晴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烟,有些愣神似地吐着烟圈。她脸色惨白,仿佛是她大病一场一样,半闭半合的眼眸,看起来极为疲倦。
“二姐,佟夕梦她?”李修衡先问。
“命是保住了,但是道法全失”,李修晴又吸了一口烟,显然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李家恶狗听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洪亮刺耳的喊声,李修衡飞身出去,看见空中有一张模糊的脸再说:“你等杀了我家六人,就连我的女儿也不放过,简直欺人太甚。再者,我佟家人一来都会将死者炼成尸,你们居然私自火化,简直天理不容,我佟辉发誓和你们李家势不两立。两天后,在紫华潭蓝峡亭献上你们李家七颗人头,否则,准备灭族吧。”
人头说完这话,哼了一声就消失不见。李修衡担忧地低下了头。
“陈扬,我想我们被人算计了”,半天之后,李修衡淡淡地道。
“那人是谁?怎么被算计了?”
“那是佟家门主佟辉,也就是佟夕梦的爸爸。刚才天上的那个是他施法在我们头顶做的法相。这事发生不过两个小时,为什么佟家现在就得知了消息?我们根本都没动尸体,为什么他说我们私自火化?死的明明是七人,他为什么说是六人呢?”
陈扬这才恍然大悟,到底是谁设的局?他们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