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勇哲眸子暗了暗,上前一把揪住池晥衣领,一向温和的眼瞳里此时却满是狠戾。
“我告诉你,你要再敢到黑市飙车一次,你信不信我就敢砍断你的手?嗯?!”看池晥不理,反手又是一耳光,“若不是你冯姨上个月花大价钱买断这些照片,那些铺天的报纸一公布出来,那些老家伙会怎样弹劾我?啊?!”
“你自己不做亏心事,我这些对你池大市长算得了什么?。”
“你说什么?”捏着衣领的手指猛地收紧。
雾色的黑瞳透着一丝冷嘲,空空的迎上了池勇哲满含怒气的眼瞳,“你不是最清楚吗?”
“好,很好,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再敢出去做这些有损我名誉的事,就不是删你两耳光的事了!”说完最后一句警告,猛甩上房门,满含怒气地走了出去,再不多看池晥一眼。
房门大力合上,池晥只觉浑身抽不出半点力气,身体从门柱上缓缓滑下,瘫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骨骼生疼。
“少爷你没事吧?”眼里是满满的心疼。
手驻在地上,身子立了立,轻咳起来,“我没事,您不用担心。”嘴角淡淡的笑,比晨露中的白兰花还要纯净,“让我在地上坐一会儿,很快就会没事了。”
“那我去看下姜汤有没有好,给你暖暖身子。”说完,忙转身走向厨房,连一向笨重的脚步都不由快了很多。
感受到楼道上轻微的响动,雾色的眼瞳抬了抬,当触及到那淡静的水眸时,有一闪而过的狼狈,眸子轻轻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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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赐溦手指握紧张开,张开收紧,来回几次,似在下着某种决心。
飞快地跑向卧室,在床下的暗柜上摸索了下,抽出白色的小医药箱,穿着蓝色的毛拖,‘塔拉’着跑向客厅。
“喏。”少年黑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皮仍紧紧合着,脸上是清晰的红印和两条干枯的血痂,脸色发白。
看池晥不理,夏赐溦拉了拉白色的棉质睡裙,盘腿坐在他的对面,摘开双氧水的盖子,透明的液体倒在盖子上,撕开放着棉签的透明袋子,拿着棉签,在盖子上沾了沾,“即使你没睡,我也当你睡着了。那你,也当自己睡着了吧。”
眼睛看着湿湿的棉球,在要触到那红肿的脸庞有一刻的顿住。
喉咙的腥甜让他轻咳出声,眼眸仍静静的合着,就好像真睡了般。
冰凉的液体沾在红肿的的脸上,血痂上,很快就冒出了白白的气泡。
有微微的疼,有舒服的沁凉。
少年紧合的黑眸突然张开,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女,那终年缠绕的雾气散开,明亮的亦如那暗夜最璀璨的明星。
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说。
纤白的长指微微顿住,说实话,被这样的眸子看着并不是什么让人享受的事。起码,夏赐溦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知道这样看着人是很不礼貌的吗。”
时光倒回,似乎少年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夏赐溦不自然的轻咳了下。
“知道吗。”少年突然开口。
世界仿若寂静无声,很久之后,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话更像在自问自答。眼前的雾气又慢慢聚拢,空空的遮挡住所有心绪。
夏赐溦抬头轻看了他眼,没有问他为什么不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取出药箱里的创可贴。“啪啪”两下贴到他左脸颊和嘴边的血痕上,那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温柔的成分。
收好药箱,飞快的走回卧室。
那样子,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池晥看着少女消失在拐角的白色身影,突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痛感少了很多。
侧身想要站起,脊背上的剧痛让他身体猛地抽痛顿住。
脸色一片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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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
窗前的纱帘被吹得呼啦啦直响。
夏赐溦在床上滚了几下,不耐的按亮床头的开关,突然地明亮让她不适应的眯了下眼,光着脚丫,走到窗前,眼眸里是满满的懊恼。
她总忘记关窗户,可如果在紫罗村的话,那里四季如夏的天气是不需要关窗户的。
当眼眸再次触到那双阴郁的眸子时,仍被狠狠吓了一跳。
阴郁的眸子冷冷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出任何尖酸的话,这倒让夏赐溦颇感意外。
粗糙苍白的长指拉了拉身上的黑色雨衣,转身走出了草坪,很快便与这雨夜相溶。
空气中似飘荡着女子若有若无的歌声。
萦绕在暗冷的夜色里。
久久不去。
在那呜咽的歌声中,夏赐溦又开始了整夜的噩梦。
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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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老式摆钟敲击到第三下的时候,夏赐溦被噩梦吓醒,手脚有些发凉。
眼神无距的看着昏暗的卧室,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耳边又想起了女人呜咽的声音,但这一次不像在唱歌,更多的却像在哭诉。
那声音就像融进空气中,再也抓不到。
平躺在大床上,只用被角捂住肚子,眼神无焦距的看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心脏因为噩梦的惊吓还在一下下无规律的快速跳动着。
晶莹的泪珠不自觉的溢出来,又被自己生生吸了回去。
一直到太阳微升,房间有了柔和的光亮,夏赐溦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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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每移一格,摆钟便会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似某种悲鸣。
一下下撞击着耳膜。
睁开涩涩发痛的眼睛,太阳的强光透过纱帘照过来,看来已是下午了,至于几点,夏赐溦也并不清楚,只觉得此时脑袋昏昏得就像有无数个木鱼在里面“嗡嗡嗡”的敲个不停。
脚在床上长长的舒展了下,懒懒的立起了身子。
看来今天免不了某人的一顿嫌弃了。
拉开纱帘,推开窗户,迎面的青草芳香让她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远远看到大东西正拿着一个碟子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嘴角也不由微微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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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想的冷讽。
没有奶奶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只有摆钟“嘀嗒嘀嗒”的响声。
洗漱完后的夏赐溦突然发现,今日似乎安静地与往日有太多的不同。
从冰柜里拿出一盒牛奶,几片面包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