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把耳机放在裤兜里,她看到郑先生正在阳台上打电话,下面是印有水电公司标记的黄色警戒线。
似乎没什么难度,莎拉需要做的只有打开包裹然后取出里面的东西。现在她只想知道托比·埃里克是谁,还有寄来这个包裹的理由。莎拉讨厌那些故弄玄虚的家伙,至少他们应该学会挑选合适的时间。设想逮捕恐怖分子以后发现他们使用的枪支和炸弹全是塑料做成的玩具,不难想象那些警察的脸色会有多难看。莎拉喜欢刺激,喜欢旅行冒险,但如果生活可以去掉一些心惊胆战的经历同样会让她感到愉快轻松。莎拉的逻辑有时候会很矛盾,她自己从来都不否认。
“嘿!你是莎拉?”
郑先生看到她了,“好久不见,莎拉!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看到你是在两个月以前?还是三个月以前?”
“应该是两个月前的晚宴。”
“噢!没错,我记得你那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礼服。”
莎拉笑了,“事实上,那是我妈妈的。”
“是吗?不过我认为它更适合你。”郑先生眨动右眼,“千万别告诉她这话是我对你说的。”
“绝对保密!”
他想了想,“你还记得穆迪女士吗?她说那件礼服穿在你身上漂亮极了。作为时尚周刊的服装设计总监,她眼光总是准确犀利。”
“是吗?我认为那天晚上穆迪女士喝酒了。”
“啊哈!喝了很多,不过她说的是实话。”
“你能联系到穆迪女士吗?”
“要找她帮忙吗?”
“我想我妈妈可能需要一件更合适的礼服了。”
郑先生总是戴着一顶白色的旧网球帽,不过莎拉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打过网球。如果和戴勒比赛,莎拉相信郑先生肯定会输得很惨。
莎拉终于切入正题了,她问:“包裹在哪里?”
“什么?”
“包裹在哪里?”她又重复了一遍。
“包裹?什么包裹?”
“托比·埃里克寄来的包裹。”
“托比·埃里克?是谁托比·埃里克?”郑先生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包裹?寄给你的?”
“昨天晚上你不是让我来取包裹吗?”
“昨天?确定是我?”
“没错。”
郑先生透过那顶旧网球帽挠他的头发,“莎拉,我们昨天见过吗?”
“没有,但昨晚你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不,昨晚我没给你打过电话。”
“你打过。”莎拉反驳到。
“不,没有!我甚至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你说托比·埃里克在包裹上留着我的电话号码。”
“托比·埃里克?你确定这句话是我说的?”
“难道不是吗?”
“听着,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昨天晚上我没给你打电话,而且这里也没有收到托比·埃里克寄来的包裹,你明白吗?”
“你确定?”
“我肯定。”郑先生说。
又是恶作剧,这是莎拉的第一反应。真是该死!肯定又是彭希和科菲!她轻点下巴,但似乎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彭希,昨天她们谈话的时候绝对会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彭希的特点就是不会掩饰,最大的特点就是会用自己的表情来戳穿自己的谎话。最关键的是彭希并不认识物业公司安排的管家,更不可能模仿郑先生的声音打来那个电话。莎拉给出答案:不是彭希和科菲。
该死!托比·埃里克是谁?
现在莎拉更加确信了,她不认识托比·埃里克,或许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被编造出来的角色。不过最让莎拉感到疑惑的仍然是郑先生否认打过电话,这个结果这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相信我莎拉,我昨晚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但我不明白。”沙拉继续辩解,“昨天晚上你让我来取托比寄来的包裹,所以我来了,而现在你却告诉我那个电话不是你打的?”
“想看我的通话记录吗?我昨天的确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郑先生拿出手机给她看。不过莎拉没有看,这种时候说真话的人和说谎的人给出的答案肯定都是一样的。
“最近还有其他人因为包裹的问题找过你吗?”莎拉问。
郑先生摇摇头,“重来没有。”
“这太奇怪了,难道不是吗?”
“你为什么不给昨天打电话给你的人拨回去呢?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莎拉正是这样想的,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动,郑先生一直看着她。忽然莎拉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盯着屏幕,手指有些颤抖。
“莎拉?”
沉默。
“莎拉?你还好吗?”
莎拉目光呆滞,“那个电话号码不见了。”
“什么?”
“该死,通讯录上的那个号码不见了!就是你打给我的那个号码!”
郑先生把莎拉的手机拿过去。
“我没有删它!真的,我没有删过任何号码!”
“昨天晚上你没有接到电话,对不对?”
“不!我接到了电话,而且是你打给我的!你让我去取托比·埃里克的包裹,我答应了。没错,你说包裹上写的是我的手机号码,你还说寄包裹给我的人没有留下他的地址和电话。这都是你说的!”
“莎拉!”
“这都是真的,我接到了那个电话。”莎拉大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你没有删除通话记录中的号码?这也是实话?”
“是啊!”
“可是通话记录显示昨天晚上你没有接过电话。”
“我知道。”
“你知道吗?你说的话是矛盾的。”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郑先生的表情表达出的应该就是这一句话,他想了想然后问:“告诉我莎拉,今天有谁用过你的手机吗?”
“没有。”莎拉摇头,“只有我用过。”
“好了,莎拉!恶作剧可以结束了吗?”
“什么?恶作剧?我看起来像是在搞恶作剧吗?”
莎拉有些害怕了,这太奇怪了,昨天晚上她的确接到过电话,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出问题了。但是她记得很清楚,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然后她按下了接听键,“我是郑先生”“我是郑先生”……过程的确是这样的。“寄件人是托比·埃里克”“寄件人是托比·埃里克”,那个声音现在都还在她耳边重复。可是现在通讯录上为什么没有那个号码?为什么?
“谁是托比·埃里克?可以告诉我吗?”郑先生问。
“我不知道谁是他,我想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
“我不知道,但我的记忆里这个名字,或许很久以前听说过但现在已经不记到了。昨晚在电话里我好想就是这样对你解释的。”
“好了莎拉,别管那个电话了。”
“就这样把它忘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忘了它,莎拉。”
“这很诡异对不对?”
“我肯定这就是一个无聊恶作剧,别想它了好吗?”
“这解释不了通话记录上的号码为什么不见了。”莎拉继续说,“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你相信我接到过这个电话吗?”
“你想听实话吗?”
莎拉有些失望,她知道郑先生不会相信她说的,所以她没有回答。
“对不起,莎拉。”
“不,如果换作是我也不会相信的。别告诉我妈妈好吗?”
“我不会说的。”
莎拉拿回手机,“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
最近半年莎拉对恶作剧的免疫力已经增强了很多。虽然彭希和科菲有时候还是可以想出让她生气的主意,因为她们太有才华了,或许她们的数学天赋全都转移到了恶作剧上。不过这次不一样,这不是恶作剧,莎拉有这样的感觉。
那个包裹几乎扰了她一整天,现在这个电话号码或许又会困扰她更长时间。也许有人想开一个很大的玩笑,也许有人想要恐吓她。无论怎样莎拉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就像这样结束,她不想再玩了。就像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第一次尝试跳伞一样,那些体验者和教练绑在一起,从飞机上跳下去以后教练开始欢呼,而他们则闭上眼睛甚至没有勇气喊叫出来。
莎拉喜欢秘密,不过至少应该给她提供一点线索来破译。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她甚至无法证明自己接到过电话。莎拉按住脑袋,她停不下来。现在莎拉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焦虑,会失眠,他们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安眠,然后脑袋里面开始浮现出各种奇怪的画面,他们想要停下来,但是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效果,直到崩溃,直到体力被耗尽。
和往常一样。电视在播放新闻,妈妈坐在客厅沙发看时装杂志。时尚周刊,莎拉又想到了穆迪女士和那件深蓝色的礼服,她和妈妈已经很久没有去过服装店了。
莎拉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电视屏幕上显示一段危险的警告。欢迎见证乌鸦旅的重生!欢迎见证乌鸦旅的重生!
妈妈抬起头,“莎拉,你回来了?”
“丹卡星桥的客机坠毁了对吗?”
“已经过去三天了,不知道我们是否还应该期待有人活着。”
“客机没有找到,可是这段录像是从哪里来的呢?”
妈妈耸耸肩,她没有说话。
在中东的战区每天都有爆炸,新闻上经常都在提及汽车炸弹或者是自杀式袭击。莎拉不喜欢看这些新闻,她不想关心,因为那样的世界太遥远了。命运很残酷,那些孩子不能接受教育,无法体验幸福,他们周围遍布战火过后的残迹。
“妈妈。”
“怎么了,莎拉?”
“你认识托比·埃里克吗?”
莎拉的声音有点犹豫,虽然得到答案的几率不大,不过她仍然想要试试运气。
“托比·埃里克?”
“你认识他?”
妈妈喝了一口茶水,表情告诉莎拉她正在努力回忆,“我认识很多叫作托比的人,不过我不记得你说的这位埃里克。”
“你确定吗?”
“当然确定。”妈妈还是那么自信,“这是什么问题?谁是托比·埃里克?你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其实他谁都不是。”莎拉转移话题,“不过你说的很对。”
“什么很对?”
“学校里一切都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