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侄俩正走着,忽见前面出现一个骑士,于是二人悄悄跟在那个骑士的后面,一直走到黑夜将尽之时。那骑士已经走累了,便在一条溪水边坐下歇息,自感已经摆脱危险,将马拴好,安安心心地向河边走来。
基里尔和海德鲁夫蹑手蹑脚走近那匹马,发现那正是族王泽海尔·本·盖斯的那匹宝马,判定那个骑士就是盗马贼。
伯侄俩看到那盗马贼正在河边洗手洗脚。透过薄明的晨曦,他俩发现那盗马贼是一个褐色皮肤的小伙子,面如皓月,连胡子都还没有长出来。那盗马贼无意中回头一看,发现基里尔和海德鲁夫正在望着他。他两眼间闪着凶光,一跃而起,拔出匕首向着伯侄俩冲了过去。
基里尔和海德鲁夫见那盗马贼冲过来,立即准备与之拼杀。基里尔冲向那盗马贼的右侧,海德鲁夫冲向其左侧,摆出一决高低的架势。盗马贼见此状况,自知与面前这两位英雄斗没有好结果,心想:“我一定要与他俩搏杀到大天亮,等到看清路时,择机逃身。如果我能将二人征服,我就是强人了。”想到这里,那盗马贼开始与二人周旋。忽然间,伯侄俩发现那盗马贼灵活得出奇,像苍鹰一样俯冲而下,朝着他俩猛攻,而伯侄俩欲还手击打他时,却发现他像羚羊一样飞快逃掉,根本打不到他的身上。每当基里尔朝那盗马贼打去,那盗马贼总能躲避开来;每当海德鲁夫击打那盗马贼时,却发现那盗马贼根本不在自己的面前。几个回合过后,基里尔和海德鲁夫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面前这盗马贼究竟是人是妖。伯侄俩一齐像猛狮一样朝着盗马贼扑将过去,就像猛禽抓鸽子那样迅猛,想一举将盗马贼置于死地。盗马贼见二人想把他杀死,转瞬之间,摆脱开伯侄俩,展开双臂,向着旷野逃去,顷刻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缕烟尘。
海德鲁夫和基里尔眼见盗马贼踪影全无,基里尔说:
“这是个妖精,不是人呀!”
海德鲁夫说:
“叔叔,凭安拉起誓,这个盗马贼不是人,而是妖怪。凭行云降雨、无中生有的主神起誓,我从未听说,更没见过这样的妖怪。眼下,我们只有带着族王泽海尔的宝马返回家园,把马交给族王,因为在族王看来,这宝马比什么都重要,是他征服对手、敌人和嫉妒者的必要伙伴。”
听侄子这么一说,基里尔认为很对,随即回应道:
“贤侄,你说得对!”
随后,伯侄俩回到宝马前,解开缰绳,鞴好鞍鞯,牵着马走去,谁也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步行,海德鲁夫牵着缰绳走在马前,基里尔跟在马后,穿旷野,越谷地,日夜兼程,一连走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二人正走着,忽见身后荡起一片烟尘,顷刻铺天盖地,遮天蔽日。
盗马贼是怎样从阿卜斯、盖达阿大军中盗得那匹宝马,并且转瞬之间离去的呢?
那位盗马贼名唤阿木尔·本·邬米娅,在达穆莱部族长大,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阿木尔生活在达穆莱部族族王欧塔德家中,族王待阿木尔甚好。阿木尔渐渐长大,勇敢似烈火惊雷,像一头猛狮,天不怕,地不怕,不畏惧任何骑士英雄。
阿木尔盗的那匹宝马本是奈卜罕部族头领穆海勒的。阿木尔常在欧塔德族王面前夸奖那匹马。那匹宝马名唤“骤雨”,四蹄奔跑如飞,世间绝无仅有。欧塔德族王听后甚为动心,一心想把“骤雨”弄到手里,日思夜想,食不甘味,夜不成寐。他曾向盗马大盗们许诺,谁能为他弄来“骤雨”,钱财任取,骆驼任挑。窃马大盗们纷纷设法潜入奈卜罕部族家园,结果无一人能够得手,俱失望而返,因有众多骑士护卫着那匹宝马,他们根本无缘凑前。
阿木尔·本·邬米娅得知族王欧塔德因想“骤雨”而寝食不安,便走去见族王。阿木尔向族王行过吻地大礼,然后又致意问安。族王欧塔德问阿木尔:
“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阿木尔·本·邬米娅说:
“族王大人,我听说你一心想弄到‘骤雨’宝马,因而睡不好觉,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数日来,我是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很想把那匹宝马弄到手里呀!”
“族王大人,凭确定合法与非法的主神起誓,我一定把那匹宝马给你弄来,哪怕赛姆德人和阿德人拦路挡道。”
“事若办成,我让你与我共享所有财富及权力。”
阿木尔·本·邬米娅听族王欧塔德许下如此诺言,立即束好腰带,用长巾围住口鼻,离开族王,穿过帐篷群,像公鸵鸟一样,向着旷野飞跑而去。
阿木尔·本·邬米娅跨丘山,穿荒野,走了五天,第六天来到奈卜罕部族家园,在一条溪水边停下脚步,等待夕阳落下,夜幕降临。
阿木尔·本·邬米娅正在那里坐着,忽见前面腾起一片烟尘,顷刻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原来那是阿卜斯、盖达阿大军荡起的烟尘,他们是送别埃端法尔和高菲朗之后,在返回家园的路上,顺便拐到奈卜罕部族家园的。阿卜斯、盖达阿大军冲进奈卜罕部族家园,一阵厮杀抢劫,夺走了奈卜罕人的马匹和骆驼,劫持了他们的妇女和孩童。就在这次冲杀中,“骤雨”宝马落入了阿卜斯族王泽海尔·本·盖斯的手中,成了他的坐骑。族王泽海尔·本·盖斯如愿以偿,欣喜不已。
牵来“骤雨”宝马的是安塔拉的女儿小安塔拉,因为她发现那是一匹罕见的良驹,就连波斯科斯鲁和拜占庭皇帝都不曾拥有过。
族王泽海尔·本·盖斯得到宝马,率领阿卜斯骑士继续上路,阿木尔·本·邬米娅紧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
阿木尔·本·邬米娅跟随阿卜斯大军走了三天,第四天夜里,悄悄潜入阿卜斯人的帐篷群,走过沉睡中的众骑士身边,行至拴“骤雨”宝马的帐篷,发现有二十五名骑士守着那匹马,于是掏出匕首,扎死十名沉睡的骑士,解开宝马的缰绳,蹑手蹑脚溜出帐篷群,然后飞身跃上马背,只见那宝马一阵风似的飞驰而去。
阿木尔·本·邬米娅骑着宝马,一直奔驰到东方吐出鱼肚白,自感随着白天的到来,自己已经逃出了危险境地,安然无恙了。继之,阿木尔又在旷野上走到第三天夜里,却万万不曾想到基里尔和海德鲁夫伯侄俩追上了他。
如前所述,正当阿木尔·本·邬米娅在河边洗手洗脚时,无意中回头一望,看见了基里尔和海德鲁夫,于是一场争斗顿时激烈起来,相互交手的地方距达穆莱部族家园很近,阿木尔迅速跑回家园,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族中一伙人,并催促他们立即赶往河边抢马。
族王欧塔德闻讯,立即招呼手下人马,对他们说:
“快跟我行动,快!”
顷刻之间,五千名达穆莱部族骑士跟着族王欧塔德飞驰而去,他们个个披坚,人人执锐,快马加鞭追赶海德鲁夫和基里尔。
达穆莱部族五千名骑士在族王欧塔德率领下奔驰三天,第四天追上了基里尔和海德鲁夫,发现那伯侄俩正在一条溪边休息,他俩以为已经脱离了危险。
达穆莱部族骑士看到二人,立即从左右包抄,很快将伯侄俩团团围住,伯侄俩插翅难逃,当了俘虏,“骤雨”宝马被夺去了。
当天,达穆莱骑士就地搭帐过夜。第二天天亮,达穆莱族王欧塔德骑上“骤雨”宝马,在众骑士的簇拥下,带着俘虏基里尔和海德鲁夫向家园走去,因为生擒了那伯侄俩,族王喜形于色,仿佛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天下之王,世间所有人马全听他的指挥。
达穆莱骑士将基里尔和海德鲁夫捆绑在两匹马背上,大队人马跨荒野,穿沙漠,日夜兼程,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回到了家园。族王欧塔德将基里尔和海德鲁夫捆绑在一座囚帐里,安排若干名骑士日夜看守。
三日过去,第四天,几位女子走进关押伯侄俩的囚帐,其中有一位女子身材匀称,端庄大方,面容姣好,美若十四夜空的圆月……
[0993]奇巧相会
女子们进入关押基里尔和海德鲁夫的囚帐,那女子一看到海德鲁夫,不禁大吃一惊,顷刻泪水簌簌下落,继之扑了过去,亲吻海德鲁夫的眉心,旋即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海德鲁夫把她抱在怀里,仔细打量她的面孔,发现那是劳代·本·迈尼阿袭击达穆莱部族时,他在赛阿德部族家园娶的那位妻子。正如本书前面所说,海德鲁夫纳族王欧塔德的女儿邬米娅为妻,还讲到达穆莱部族骑士如何袭劫赛阿德部族,欧塔德如何带着女儿邬米娅外出,基里尔和海德鲁夫如何逃走,终于回到阿卜斯人当中。
就是那时,邬米娅怀上了海德鲁夫的孩子。邬米娅被父王救出,回到达穆莱部族家园,过起平静的日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邬米娅生下了一个男婴,面目英俊,宛如圆月。欧塔德因为添了外孙而感到高兴,十分喜欢他,对其的成长关心备至。
男婴渐渐长大成人,苦练骑射武艺,膂力过人,如同烈火,猛似惊雷,好像是当时的一位无形差使,来无影,去无踪,跃上马背可以征服英雄,尤善夜下活动;若遭骑士追赶,他一溜烟儿逃去,令追者望尘莫及,奔跑赛过飞鸟。
他就是与基里尔和海德鲁夫交过手的窃马大盗阿木尔·本·邬米娅。
阿木尔·本·邬米娅听说外公欧塔德迷上了那匹“骤雨”宝马,且已派出多人都未将马盗来,他就外出盗那匹宝马去了。
阿卜斯大军抢劫了奈卜罕家园,弄走了“骤雨”宝马,阿木尔则从阿卜斯人手中盗去了宝马。基里尔和海德鲁夫去寻马,跟踪追击,终于从阿木尔手中夺回了那匹马。达穆莱骑士大军追赶基里尔、海德鲁夫伯侄俩,将二人俘虏,关押在囚帐中。
邬米娅得知消息,带着三名婢女去囚帐,一眼认出了自己的丈夫海德鲁夫,又惊又喜,喜出望外,一下子扑到了海德鲁夫的怀里,登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海德鲁夫一惊,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邬米娅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海德鲁夫仔细一看,方才认出了自己的妻子,随即问:
“你是阿木尔的母亲?”
“是啊,是啊!我是你的妻子。”邬米娅激动不已,“阿木尔是你的儿子,你是父,他是儿啊!”
说罢,邬米娅走去见自己的父亲,把情况及心中的忧虑讲给父亲听。她的父亲欧塔德知道她在赛阿德部族家园与海德鲁夫结成了连理,但欧塔德不认识海德鲁夫。邬米娅生下阿木尔,直到阿木尔长大,母亲还是对儿子说他的父亲已经在一次战斗中丧生。因为邬米娅担心儿子知道自己的父亲还在,就会丢下她去找自己的父亲,致使她孤独难耐,所以一直瞒着儿子,从不把真情实况告诉他。如今,海德鲁夫已经来到自己的家园,思念之情勃发,心中忧虑烟消云散。
前面已经提及,邬米娅很爱海德鲁夫。欧塔德听女儿说过实情,立即派人把阿木尔叫到面前,把实情向阿木尔讲了一遍,然后说:
“孩子,我们抓来的那个年轻俘虏,他是你的父亲,另一个则是你父亲的伯父,他俩都是门第高贵的阿拉伯人。你的父亲海德鲁夫·本·舍布卜是已经过世的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哥哥的儿子。安塔拉功绩显赫,将与日月同光。”
阿木尔听外公这么一说,一时大惊,随后向囚帐走去,而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阿木尔走进囚帐,立即扑到父亲的怀中,而海德鲁夫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家仆们带着礼袍走来,为海德鲁夫和其伯父基里尔脱下身上的旧衣服,换上礼袍,然后将伯侄俩扶上马,由阿木尔为父亲牵着马,高高兴兴地向欧塔德族王的帐篷走去。
他们走到族王的帐篷前,族王欧塔德亲自相迎,基里尔和海德鲁夫见此情景,立刻离鞍下马,走上前去,与族王拥抱问安。族王把伯侄俩领进帐篷,让二人坐在自己的身边,家仆们立即忙碌起来,摆上筵席,欢迎伯侄俩。
因为海德鲁夫第一次见到儿子,听人们都称儿子为阿木尔·本·邬米娅,还以为是达穆莱人的后代。
基里尔和海德鲁夫在族王欧塔德那里住了三天,尽享安乐舒适生活。之后,基里尔想念故乡舒尔拜高地和赛阿德山,便对侄子海德鲁夫说:
“贤侄,我想念家园了。”
海德鲁夫说:
“伯父,说实话,我也感到度日如年啊!”
随后,海德鲁夫去见妻子邬米娅。
族王欧塔德给女婿海德鲁夫和邬米娅特别搭了一顶豪华大帐,还给夫妻俩安排了男仆女婢,专门伺候二位,另有马匹若干和骆驼数峰,海德鲁夫简直享受着帝王的生活。
海德鲁夫走进大帐,见到妻子邬米娅,说他想念家人和朋伴,打算和伯父基里尔一道返回故乡。
妻子听后说:
“我和你一道返回故乡,拜见家人。”
海德鲁夫把自己的意愿告诉了儿子阿木尔。阿木尔听后,说:
“父亲,我不忍心离开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你。”
海德鲁夫听儿子和妻子有同样的想法,立即走去对基里尔说:
“伯父,我已与妻子商量过离去之事,二人都说和我们一道返回家园。”
基里尔听后,欣喜难抑,说道:
“我们一定要和你岳父商量一下才好。”
“今晚就让我妻子与她父亲商量此事。”海德鲁夫说。
夜幕降临,基里尔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海德鲁夫去见妻子。海德鲁夫问妻子:
“邬米娅,你把离去之事告诉父亲了吗?”
邬米娅说:
“告诉啦!他舍不得让你离去。他对我说:‘女儿啊,你有所不知,你的丈夫是一位骑士英雄。同样,他的阿卜斯族人也都是了不起的骑士英雄,阿拉伯人将他们称赞为无畏骑士,个个是英雄,人人是豪杰。我最近听说骑士之王安塔拉的女儿小安塔拉回到了阿卜斯部族中,这位巾帼英雄征服了许多豪强。你丈夫带你回阿卜斯家园,当然是好事;你到了阿卜斯部族,我是很放心的。’我父亲允许我跟随你一道返回阿卜斯家园。”
海德鲁夫听妻子这么一说,顿感心花怒放,说道:
“邬米娅,我们三天之后就起程。想到回故乡,我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