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安塔拉忙问。
“希卡姆。他是萨阿赛阿·本·阿瓦姆的堂弟,强大无比,举世无双,手下有七万人马。我想,那些溃逃的败兵定会投奔希卡姆的麾下。”
“不管他多么强大,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安塔拉转脸望着族王盖斯,对他说:
“族王大人,你带着这些骆驼和所有战利品及手下人回家园去吧!我率骑士去追讨那些残兵败将,定把他们全部消灭光,让他们的家园化为废墟,断绝他们的炊烟。”
“好吧!”
盖斯随即按照安塔拉的叮嘱,带着人马及安塔拉、埃杜班、迈赛拉、埃苏布从迈齐奈部族缴获的所有战利品,踏上了返回家园之路。
旋即,安塔拉跃上马背,带着几个儿子及阿卜斯骑士起程去追讨迈齐奈部族的败将残兵。他们策马疾驰,安塔拉边催马前进边吟唱道:赛哈大漠上,牧驼遇敌兵。
阿卜斯骑士,趁夜始开攻。
敌来心贪婪,我仗剑舍生。
敌首来会我,顷栽血泊中。
阿卜斯族人,战场展雄风。
剑削敌首落,矛刺洞穿胸。
将门出虎子,代代享英名。
敢来侵犯者,待之一命终。
催马转战地,出入一身轻。
攻防皆得体,胜券伴群英。
我们做判官,裁决心公正。
我们入沙场,交战讲对等。
交手得胜时,怜情寄民众。
何惧科斯鲁,不畏拜占庭。
不论奴与主,上阵必进攻。
谁敢来犯我,无疑甘送命。安塔拉一行骑士大军正策马追寻迈齐奈部族残兵溃将之时,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顷刻铺天盖地。过了一会儿,烟尘下闪出一哨人马,正在向着赛哈拜勒沙漠飞奔而来。
眼见此情此景,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胞兄,你马上前去打探一下,看看这是谁的大军。”
舍布卜拍马离去,片刻即回,对安塔拉说:
“胞弟,那是绰号‘海岸魔鬼’的海岛骑士阿夫里特·赛瓦希勒和赛里克·本·赛勒凯率领的大军。”
“是谁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的呢?凭安拉起誓,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消灭在这谷地之中。”安塔拉说。
阿夫里特·赛瓦希勒和赛里克·本·赛勒凯之所以到这里来,原因在于他们那片土地牧草不足,于是迁往赛哈拜勒沙漠和野狼峪。他们在途中遇到了溃败而逃的迈齐奈部族骑士,迈齐奈人向他们求援,把同安塔拉交战败北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还讲到敌人如何将族王萨阿赛阿·本·阿瓦姆杀死,并将迈齐奈大军打得七零八落,许多迈齐奈部族将领死在阿卜斯人的剑矛之下,家园也已经化为废墟。
阿夫里特·赛瓦希勒、赛里克·本·赛勒凯听后,心中难过,立即派人去把情况报告族王希卡姆。派去的人对族王说:
“族王大人,我们先与他们交战对仗,等待你派人马支援我们。”
阿慕尔·祖贝迪曾经对手下人谈及赛里克·本·赛勒凯,他说:
“我只怕两个奴隶和两个自由人:我所怕的两个自由人,一个是绰号为‘海岸魔鬼’的阿夫里特·赛瓦希勒,另一个则是绰号为蒙面人的苏伯阿;我所怕的两个奴隶,一个是赛里克·本·赛勒凯,另一个是安塔拉·本·舍达德。”
阿夫里特·赛瓦希勒就是被安塔拉在也门的一次战役中俘虏的那个“海岸魔鬼”,是为后话。我们将在安塔拉悬挂自己诗歌战斗时谈及这所有的情况。
迈齐奈部族残兵败将遇见阿夫里特和赛里克的人马之后,他们便带着这两位大将率领的人马与安塔拉的骑士大军相遇了。
两军相遇,对仗开始,喊声大作,矛飞剑舞,黄尘腾空,死神驾临,战斗炽燃,鲜血流淌。拼杀一直持续到夜幕垂降,双方人马退出战场,各回营帐休息。
一夜过去,天亮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埃杜班策马冲入战场,高声叫阵道:
“喂,也门英雄们,谁敢出来与我交战?那些自命不凡的骑士躲到哪里去啦?快出来与我较量吧!”
埃杜班话未说完,赛里克·本·赛勒凯便纵马冲到了他的面前,说道:
“歹徒之子,来与我拼杀吧!”
埃杜班既未吟诗,也未说话,挥矛迎战赛里克。两人如两座大山对撞,剑来矛往,铿锵作响;马踏黄土,尘烟飞扬;此攻彼防,激烈异常,足令童发变白、观战者胆战心惶。二人一直对杀到夜幕降临,未分胜负。赛里克想返回营帐,提议明日一早再战,但埃杜班说:
“休想!凭创造昼夜的主神起誓,分不出高下,谁也休想返回营帐!”
埃杜班立即策马扑向赛里克,赛里克急忙应战,自感力不从心,似觉天将塌下来。二人又一直相互拼杀到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谁也没有要求暂时停战,搏杀一如既往。拼搏继续进行,直到双方鲜血流淌,烟尘将视线遮挡,眼见夜色来临,日落西方。赛里克惊呼道:
“阿拉伯人哪,这个人简直是个魔鬼,是个双角王,太厉害了,胜似那个安塔拉·本·舍达德!他究竟来自什么地方,今天让我与他拼杀较量?”
双方大军都在等待自己的骑士回返,但却看不到二人的身影。安塔拉担心儿子受到赛里克的伤害,正想冲入战场与赛里克交手时,忽见双方各向对方刺出致命的一矛。赛里克首先挥矛刺向埃杜班,但埃杜班一下将赛里克的长矛夹在腋下。埃杜班抬手想举矛刺向赛里克时,只见赛里克脚离马镫子,一下跳到了地上,挥剑朝着埃杜班的腰部刺去。埃杜班急忙用盾牌挡住了赛里克的宝剑。赛里克眼见自己两招失灵,拔腿想逃,埃杜班一矛投去,正好射中赛里克的肩膀,赛里克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安塔拉见此情景,高声喊道:
“埃杜班,你干得好极了!谁也休想伤害到你!”
安塔拉离鞍下马,上前把儿子埃杜班搂在怀里,频频亲吻他的眉心,连声夸赞他干得好。
阿卜斯骑士们回到营帐,吃罢晚饭,各自就寝歇息。
迈齐奈人无精打采而返,因赛里克丧命而痛感屈辱、难过。他们想立即逃走,但阿夫里特·赛瓦希勒留住了他们,答应一定为他们报仇雪耻,决心要让阿卜斯人的家园化为废墟,使阿卜斯人的炊烟彻底消失。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埃杜班纵马冲入战场,高声叫阵:
“喂,迈齐奈人,所有在场的人们,是我杀死了赛里克·本·赛勒凯,是我把他送入了地宫。那族王萨阿赛阿·本·阿瓦姆、哈济姆及其儿子萨拉姆也都丧命在我的利刃之下。我还杀死了你们的众多骑士。喂,歹人之子们,你们出来与我拼杀交战吧……”
埃杜班话音未落,一个名叫“穆克达姆”的骑士朝埃杜班冲了过去,同时喊道:
“喂,千角王之子,你怎敢这样向骑士们挑战!今天就要让你尝尝屈辱的滋味!”
埃杜班听后勃然大怒,拍马直取,一剑削去,顿时见那骑士首级飞落在地。穆克达姆的弟弟立刻冲上来,想为哥哥报仇,不期埃杜班又是一剑,让他倒在了哥哥的无头尸旁边。第三个上来,落马身亡;第四个冲来,人仰马翻;第五个冲过来,命染黄泉;第六个上来,紧步其友伴后尘;第七个……第八个……一连六十名敌军的骑士相继命断荒原。敌人未停止进攻,然而上前一个死一个,冲来两个亡一双,上来一群无一幸免于死。
眼见损失惨重,迈齐奈人跑到阿夫里特·赛瓦希勒跟前,七嘴八舌地对他说:
“你不让我们逃走,难道要让我们全死在这个骑士的利剑之下?”
阿夫里特听后对他们说:
“我之所以退后,原因在于看到你们的骑士不停地冲向那个骑士,致使我只有看着你们丧命。”
埃杜班纵马左右驰骋,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地,得意洋洋地吟唱道:迈齐奈早知,与我有仇恨。
逐其逃荒野,夺驼复劫人。
原本得其所,当报无争论。
散布诽谤语,祸根在你们。
萨阿赛阿王,丧命乃自寻;
长眠荒野上,禽兽饱餐饮。
歹子且进招,战激莫惊心。
童发变白日,当识我利刃。
呼声歹族人,进攻莫思忖!
起誓凭天房,屈辱常伴君。埃杜班吟罢诗,只见阿夫里特·赛瓦希勒骑着一匹快马朝着埃杜班冲杀过来……
[0689]山口诗会
阿夫里特·赛瓦希勒身披紧身蝗眼锁子甲,坚固无比,刀枪不入。他冲着埃杜班喊道:
“喂,下贱奴才,你伤害了我们那么多的骑士,今天我就让你尝尝屈辱的滋味!”
埃杜班听他这么一说,眼前顿感一片黑暗。随即,阿夫里特·赛瓦希勒朝他猛扑过去。二人激战一个时辰,矛来剑往,奇景频出,令人眼花缭乱。埃杜班眼见对手依旧斗志旺盛,不禁怒气大作,冲着阿夫里特大喊一声,然后站在马镫子上,挥矛朝着阿夫里特的前胸猛刺。顿见矛头穿胸而出,阿夫里特落马倒地,一命告终。
迈齐奈人见阿夫里特倒在血泊之中,一齐向着埃杜班扑将过去,战斗激烈无减有增。埃杜班从容迎战,策马挥剑,敌人的旗杆被砍断,敌人的阵脚大乱,不时可见人仰马翻,命赴黄泉。
阿卜斯人一旁观战,眼见埃杜班纵马左右驰骋,敌人在他的面前频频倒下,幸免于一死的敌方骑士,纷纷拨马调头鼠窜,谁也不敢接近埃杜班。他们争相议论说:
“他不是人,而是人面魔鬼,生有犄角的魔王!”
当时参战的敌军有两万人马之众。他们眼见埃杜班攻势凌厉,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一个个胆战心惊,尤其是萨阿赛阿族王及众多骑士丧命之后,他们更加惶恐。他们眼看着赛里克·本·赛勒凯和阿夫里特·赛瓦希勒两名大将丧生,不敢再坚持下去,纷纷逃命。他们一路败逃,终于逃向舍布卜所说的那个山口。
山口背靠一座高山,上山只有一条路可走,别无他道可择。舍布卜对埃杜班说:
“贤侄啊,你要知道,敌人已经赶到我们前头。如果他们到了那里,占领了山口,想阻止我们进山,你说谁能让你冲破他们的阻拦呢?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把住山口。”
随即,舍布卜带着埃杜班沿着魔鬼都想不到的近路走去,终于赶在溃逃的迈齐奈部族的残兵败将之前到了山口,将山口封锁起来。迈齐奈人赶至山口,见埃杜班已将上山之路封锁,急忙调头回转。就在这时,安塔拉率领的阿卜斯骑士大军将他们的回头之路拦住,一声令下,阿卜斯骑士奋力杀向迈齐奈溃军。阿卜斯骑士大军前后夹击,迈齐奈溃军自感情势危急,逃生希望难以实现。两军从头一天早晨,一直相互猛烈拼杀至第二天,迈齐奈溃军及支援他们的阿拉伯人共有一万二千人丧命在山口之战中。
有人会问,阿卜斯大军怎么会取得那样大的胜利呢?其实道理很简单,舍布卜的主意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埃杜班听了舍布卜的意见,立即跟着伯父抢先赶到山口,堵住了迈齐奈人的退路;安塔拉带领骑士又堵住了迈齐奈人的退路,这样前后夹击,左右阻截,致使迈齐奈人分不清白天与黑夜,辨不清敌我,不仅被阿卜斯人的剑矛戳杀,自己亦相互舞矛动剑,想逃又找不到路。正所谓腹背受敌,自相残杀,哪有不遭惨败之理!
山口之战正像当年的十阿堡战役,利用干渴骆驼争水之计,将敌人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投降的投降。
阿卜斯人大胜敌军,安塔拉收起青锋宝剑,埃杜班宝剑入鞘,浩浩荡荡走出山口,满怀胜利豪情向着旷野走去。他们无不喜形于色,为战胜敌人而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所有骑士安全归返,无一捐躯,只是失去了几匹好马,另有数名骑士负伤。
埃杜班风趣地说:
“但愿阿卜斯骑士所受的这些伤都集中在奥马拉的脖颈上,因为他是阿卜斯人的胆小鬼。”
骑士们一听,无不捧腹大笑。
埃苏布欢呼阿卜斯骑士们所取得的胜利,即席吟诗一首:荣耀埃杜班,驱敌逃荒坡。
妇幼遭劫持,骑士血泊卧。
哈济姆丧命,余部得逃脱。
敌众野心狂,妄想消灭我。
万赞归安拉,耻辱敌身落。
挥剑舞长矛,敌图成蹉跎。
迈齐奈兵将,死比生者多。
尸堆荒野上,禽兽享快活。埃苏布吟罢诗,骑士们齐声感谢他。阿尔沃·本·沃尔德吟诗赞颂埃杜班道:阿卜斯雄狮,芳名埃杜班。
纵马入沙场,势压众敌顽。
萨阿王倒地,哈济姆吻剑;
赛里克喋血,阿夫荒野眠。
大魔小妖泣,痛失众将官。
阿卜斯英雄,狂歌奏凯旋。阿卜斯骑士们谢过阿尔沃,阿卜莱的父亲马立克吟诗助兴曰:迈齐奈民众,何不从吾言:
及早离家去,免得遭磨难!
多少首领们,被俘或长眠;
当年享尊荣,末了甘低贱。
迈齐奈亲历,英雄卧荒原;
有幸得生者,拨马夺路窜。马立克吟罢诗,泽海迈·贾瓦德吟诵道:赛哈拜勒役,令我倍惆怅。
难止双眼泪,滴滴淌成行。
马踏黄尘起,篷彩被遮挡。
剑飞矛且舞,群狮皆惊惶。
阿卜斯骑士,似从天而降。
依仗安塔拉,活捉众酋长。泽海迈·贾瓦德吟罢诗,阿卜斯骑士们连声感谢他。随后,阿卜莱的哥哥阿慕尔吟唱道:我族皆雄狮,交战胜强敌。
萨阿赛阿王,命薄头点地。
阿德南部将,谁人能抗击!
知我尽英杰,穆拉凯拉毕。穆拉、凯拉毕:两个部族名。
天下勇士至,难抵阿卜斯。
尽化禽兽食,只待战火起。
海岸魔鬼殁,赛里克匿迹。
安塔拉父子,世间无匹敌。阿慕尔吟罢诗,大家争相称赞他的诗才。
穆塔维阿牵着骆驼,驼轿里坐着他的心上人赛阿迪。他望着心上人,难以掩藏内心的欣悦之情,情不自禁地吟唱道:穆塔维阿呀,堂堂男子汉。
激战遇对手,进攻未迟缓。
歹徒似群羊,无人管乱窜。
挥剑若闪电,大愿得实现。
穷人求上门,我必如其愿。
战场火炽燃,我蒙力士援。
喜会赛阿迪,欣悦漫心田。
庆幸心上人,从此别忧烦。赛阿迪听过穆塔维阿吟诵的诗句,想到父亲惨遭不幸,一声哀叹:
“啊,爹呀,你是多么不幸啊!”
话未说完,泪水模糊了双眼,边哭边吟诵道:时令不济我,失亲离家园。
家父遭不幸,长眠黄沙滩。
孤女泪簌簌,串珠若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