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耳有裂口,原本此地生。
带信请告诉,祖卜扬部族,
连同盟友们,誓约必维护。
你们有心事,千万莫瞒主;
安拉全知晓,任事瞒不住。
功过簿自在,件件得录入;
早晚遭清算,善恶报无疏。
战争果苦涩,你们已备尝;
大家皆知晓,不容乱猜想。
挑起战争时,犯罪不用讲;
一旦起战火,越燃便越旺。
战争之磨转,将人磨成面。
母驼生双胎,重任难负担。
子生战争中,母似不孕驼;
嗷嗷待哺儿,无奶救饥渴。
战神带给人,不见银半文;
灾难却遍布,伊拉克乡村。
凭我生命誓,该部族无错;
独有侯绥奴,惹起这场祸。
侯氏怀敌意,深深埋心底;
从来不表露,暗暗待时机。
侯氏扬言道:我定达目的;
亲率千骑士,上阵抗强敌。
鞴鞍即出发,未曾动千户;
知其欲直奔,盖仕阿穆母。
长鬣倒竖起,雄狮显威日;
全副武装在,张牙舞爪时。
勇敢世无双,遇暴速还暴;
暴力显苗头,惩暴不辞劳。
骆驼解过渴,再临泉何得?
干戈动起时,鲜血淌成河。
一场对杀过,驱驼入牧场;
准备围再战,无休成家常。
慷慨捐助者,贤达谁堪比:
他们无血债,从未入战地;
长矛与宝剑,未沾血半滴;
却使死者见,骆驼队整齐;
徐徐沿山路,走进自家里。
死者家得助,部族得平安;
一日灾难降,共抚无忧烦。
世间君子们,从不记后仇;
胸怀坦荡心,人欺亦不受。
生活多艰辛,我已感厌烦;
人生八十岁,度日常如年。
旧事忘不了,今事已能识;
明天竟何况,于我全不知。
死神步蹒跚,行如夜盲驼;
被撞者即死,错过人长活。
不做好事者,遭牙咬蹄踢。
行善誉自来,吝啬受唾弃。
为富不仁者,众叛亲亦离。
言而有信者,不受人责怪;
心口如一者,语出意明白。
怕死何所益,人生必有死;
纵借梯登天,难逃死神矢。
恩施不得当,反招怨报德,
后悔已莫及,自己吞苦果。
反对矛柄者,必然崇矛头,
装上长矛锋,即向沙场走。
不借武保家,家园必被毁;
谁若不欺人,必被他人欺。
身在异乡人,会视敌为友;
谁若不自尊,必被人轻瞅。
世间任何人,品格难掩饰;
自认全遮掩,一眼人便知。
人若不开口,常得你称赞;
优点与缺点,皆露说话间。
若论人组成,心舌各占半;
仅有血和肉,焉算一青年!
我们总有求,有求您必应;
总做乞讨人,终吃闭门羹。
祖海尔吟罢自己的悬诗,安塔拉惊赞不已,说道:
“阿拉伯头人,凭安拉起誓,好诗好诗,言简意赅,词语练达。不过,我也已达到了很高水平,若把我的诗悬挂在天房上,让阿拉伯人听听,让他们评说谁的诗更好才是。”
说罢,安塔拉像一个不顾危险后果的巨人,策马举矛,向着祖海尔冲杀过去。祖海尔眼见安塔拉冲来,立即迎了上去。二人交手,黄尘飞腾,矛来剑去,呐喊声声,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安塔拉忽然将长矛调转过来,用矛柄狠狠朝祖海尔的胸膛戳去,顿时见祖海尔落马倒地。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祖海尔捆绑起来。旋即,安塔拉继续叫阵,纵马左右驰骋。就在这时,忽见一名骑士向他冲杀过来……
[0572]第三诗人
那骑士名叫莱比德·本·鲁巴伊,也是悬诗诗人其中的一位。
莱比德冲到安塔拉的面前,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假若你是名门之后,我们本可以把你拉入我们的行列,将你算作悬诗诗人之一;不过,可惜的是你却是个出身低微的奴隶呀!”
安塔拉说:
“照这样说,好像你也是一位悬诗诗人?”
“当然啦!”
“既然如此,你就朗读你的一些诗句,让我听上一听,好将之与别的作品比较一下,然后再当着众骑士的面你我进行比武,也让人们看一看谁是文武双全之人。”
“遵命!”
莱比德是第三位悬诗诗人。说罢,他开始朗诵他那首悬诗:亲人宅隐去,米南米南:地名,亲人住宅所在之地。空荡荡;
奥勒、费加姆,人去山荒凉。
昔日葱郁峰,如今化秃光。
苦树遍山野,只存在诗行。
好雨知时节,滋润草木长;
雨伴雷云至,向晚震耳响。
南芥遍谷腰,羚驼携子逛。
牛犊与羊羔,欢跑上山梁。
洪水卷尘走,故园露断墙;
宛若重操笔,再写新篇章。
往昔灯烟痕,依稀旧时样。
站定问大山,山无话语讲。
人们早离去,寂静无声扬;
水沟迹无存,稗树移他方。
妇女启程日,令你生遐想:
相继登驼轿,帐门阵阵响;
女人轿中坐,似入窝羚羊;
轿身披锦幔,轿杖帐下藏。
女如雌野牛,稳坐驼峰上;
眼睑涂黛墨,好似白羚羊。
蜃景隐若现,隔开驼轿行。
峡谷转弯处,柽柳巨石样。
你提努娃尔,究竟为何事?
她身在远处,联系久断之!
她是穆拉女,走过法德地,
已近希贾兹,何处去寻觅?
女子身莅临,阿伽、赛勒玛,
两山怀中抱,独立法尔达。
三山接平地,名为鲁哈马。
右向萨义盖,近傍塔勒哈。
借口联系难,成全是心愿;
友谊路上灾,莫过情中断。
关系虽已断,礼貌应周全。
身子焉倾斜,行走苦蹒跚。
理当乘驼轿,前往目的地;
骆驼善跋涉,途长不用急。
登高疲倦后,尾绳已脱离;
快跑如浮云,行速赛风疾。
哺乳期母驼,驱咬野公驴。
驴带驼登山,害馋驴生虑。
驴子站高处,朝路标望去:
只怕有猎人,突现隐身处。
水足半截过,双双始戒斋。
严格守戒律,只待力恢复。
扬蹄踏荆棘,春去夏令来;
酷热袭旷野,又需水急救。
公驴与母驴,竞相跑向水;
蹄踏尘烟飞,恰似火燃起。
北风狂吹卷,携带阿法基。
远远望去似,烟火起驼脊。
公驴走过去,保有一习惯:
母驴落后时,令其赶在前。
行至溪水畔,临近泉一眼;
旁生古拉木,被围芦草间。
莫非那母驴,也像我的驼,
或似野母牛,幼崽常遭掳?
一旦去牧草,独自行动多。
狮豹乘此机,驼牛崽遇祸?
牛妈不见崽,神慌又心惊;
崽被猛兽捕,不禁放悲声。
奋力寻犊儿,不见犊身影;
原遭灰狼食,惟脚地上扔。
乘牛妈不备,狼捕向牛犊;
百发百中箭,既出不曾误。
牛妈失娃儿,大雨夜如注;
草木得雨灌,牛妈伴雨哭。
连夜雨打脊,乌云遮星天。
牛妈入树洞,以避风雨寒;
根扎沙丘树,遇雨沙松散;
难挡雨与风,顷刻即倒坍。
牛妈动不停,夜下光灿灿;
如同一玮珠,脱离串珠线。
夜尽东方亮,牛妈身影现;
抖去身上土,光彩展世间。
牛妈寻娃儿,七天七夜过;
酷热夏难耐,心急无所措。
苦寻不见娃,失望漫心窝;
奶水足何益,哺断未结果。
闻声不见人,不禁心一惊;
惟恐猎手至,置己于死境。
凶神在何处,前后向不明;
牛妈惊逃去,不顾死与生。
猎人失所望,知箭无功用;
立即放猎犬,紧追不放松。
猎犬逼近牛,眼前现奇景:
牛角长似矛,锋利难形容。
牛妈退为难,出角驱群犬;
猎犬不赶跑,自命难保全。
角刺凯萨卜,血流命即断;
转攻苏哈木,一命归西天。
宝驼似牛驴,助我愿实现;
不畏午酷热,行止听我便。
海市蜃楼美,光彩不住闪;
沙丘着艳装,起舞弄蹁跹。
酷热乘骆驼,实现己意愿;
心中无不宁,除非人抱怨。
或许努娃儿,不晓有约言:
今我乘驼出,有情未了断。
我所厌恶地,必定离开它;
除非它之亡,于我有牵挂。
你有所不知,几多静夜下,
我与众酒友,欢乐度余暇。
酒馆幡升起,酒少频提价;
照样酤来酒,畅饮共夜话。
携罐去买酒,何惜银钱花;
击破坛与罐,酒尽月失华。
丰姿琴女伴,玉指轻弹弦;
歌伎声柔润,助我酒兴酣。
雄鸡一声鸣,曙光东方现;
沉睡者醒时,我未放杯盏。
拂晓晨风起,凉意布四方;
人们忙备餐,屠驼又宰羊。
荷矛佩利剑,招手勒马缰;
保卫本部族,跃马赴沙场。
登上瞭望台,地狭尘土满;
对面山头上,敌旗迎风展。
眼见晚霞红,夕阳将下山;
夜幕垂降时,险处被遮掩。
回到平地上,坐骑曲颈站;
高如枣椰树,砍倒无力搬。
我欲驱坐骑,将鸵鸟追赶;
坐骑即冲出,骨轻快如燕。
马奔快如飞,皮鞍直晃悠;
挥汗如雨注,肚带被浸透。
伸脖高扬蹄,似未加笼头;
如同鸽子渴,急飞寻水流。
王家门庭火,多来求赏者;
生人不知底,恐王受指责。
脖粗若雄狮,因仇相威吓,
眼见对手强,反倒赞语多。
拒绝其虚妄,言真必认可;
我有自豪资,他们炫耀何?
赌徒有肥驼,一旦适于宰,
且用无羽箭,唤友宰驼来。
无论不育驼,或正哺幼崽,
挥剑分驼肉,四邻尽开怀。
陌生邻与客,欢聚泰巴谷。
春来百花鲜,相处无拘束。
天下可怜人,投奔我门府,
衣褴行缓慢,无力谋生路。
冬来寒风劲,穷人苦难述;
送上热肉汤,期驱心凄楚。
各部族相聚,争论互不让;
我方有强手,辩才压群芳。
面对诸部族,对待应异样:
善得战利品,恶者招灾殃。
高尚者得助,必如愿以偿。
各族有法则,先人立规章。
举止避羞耻,动静细思量。
主赐当知足,贪无好下场。
应得寄存物,足够我们用。
主赐我住宅,可容翁与童。
族人遭灾殃,骑士齐出动;
争执不休时,他们判输赢。
骑士是春天,恩施众邻里;
妇女食粮尽,他们来供给。
他们是英雄,嫉妒者天敌;
敌人攻来时,他们定出击。莱比德吟罢诗,安塔拉为他的诗韵柔媚感到高兴。安塔拉对莱比德说:
“喂,阿拉伯头人,据我所知,你的这些诗句都是数天数月里积累起来的,我想听你即席赋上一首诗才好……”
话未说完,安塔拉拍马朝着莱比德冲杀过去,调转长矛,用矛柄狠狠朝莱比德戳去,顿见莱比德翻身落马,重重摔倒在地。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莱比德绳捆索绑起来。
安塔拉继续纵马驰骋,同时高喊:
“我是专取英雄之心的勇士,不论在哪里,谁与我交战,都逃脱不了人仰马翻的命运!”
也门骑士们听到安塔拉的喊声,无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纷纷要求上前与安塔拉决战。就在这时,忽见一名彪形骑士纵马冲在最前面,直取安塔拉而去……
[0573]第四诗人
冲在最前面的那位骑士就是不怕死的英雄阿慕鲁,只见他像烈火或电闪一样纵马朝着安塔拉飞奔而去。
阿慕鲁是悬诗诗人当中的一位,他呐喊着迎战安塔拉,想一解心头之恨,边冲边说道:
“喂,小伙子,你迷途不知返,还想与英雄较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应该知道,谁若与大英雄阿慕鲁比武,那将是他和他的部族的倒霉之日。”
安塔拉说:
“倒霉的头人,奇丑的象鼻子,我今天就要征服你这个狂人,让你和你的同伴心生忧虑,愁眉紧锁。来吧,使出你的全部解数,来和我拼杀吧!今天我就要你饮下自酿的苦酒!”
阿慕鲁听安塔拉这么一说,不禁怒气满腔,几乎将铠甲撑崩,说道:
“好一个黑奴,我今天就让你和你的族人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让你尝尝死亡是什么滋味。不过,我要让你先听听那首悬挂在天房上的悬诗,然后再送你下黄泉,也好让你知道我不仅是奇勇之士,更是诗才盖世的诗人。”
骑士之王安塔拉听后说:
“哦,高贵的阿拉伯人呀,原来你也是悬诗诗人当中的一位!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暂缓交手,快把你的悬诗朗读给我听一听,免得你先充当了豺狼虎豹口中的美食,再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诗才。”
阿慕鲁听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面对安塔拉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得开始朗诵自己那首足以引起自豪的悬诗:酒娘快醒来,斟上满杯酒;
安德伦佳酿,无须再贮留!
加水稀释后,沙红染酒透;
欲知酒味浓,尚待杯贴口。
饮下一杯酒,于世无所求;
再尝酒一杯,堪销万古愁。
心狭吝啬人,钱当命把守;
枉费心机事,让其去饮酒。
乌姆·阿慕尔,快把杯移走;
但见将杯子,右手转左手。
三人自斟酌,未劳君之友。
阿慕尔之母,灾难未临头。
曾饮酒一杯,在巴勒贝克。
另饮一杯酒,于大马士革。
死神将驾临,我们预计过;
人生终有结,此情何必说!
驼轿中妇人,请你站一下:
趁在分手前,相互道真话。
如此快分手,究竟因为啥?
是他背叛你,还是你弃他?
听我告诉你:那一日战激;
你族骑士勇,如愿制服敌。
岁月多变数,世事难得知。
单独与她处,足避敌监视。
佳人一双臂,秀美何堪比;
似驼两前腿,毛白未生子。
****如牙雕,丰隆绽丽姿;
圆润无可比,谨防手触之。
身高背宽厚,臀肥起站难。
仿佛门显窄,骨粗膘丰满。
腿似象牙柱,粗壮形成圆;
又像雪花石,脚环声缠绵。
母驼失崽后,寻子悲声唤;
怎堪与我比,别亲泪潸然!
白发老妇人,连丧九子惨;
亦难与我比,失亲泪不干。
眼见驼怀子,我思风华年。
野鸽高飞起,好似出鞘剑。
唤声本·杏德,莫急且容缓:
我辈荣光在,听我对你言!
高高举战旗,策马登征程;
沙场敌血溅,白旗被染红。
我有光荣史,一役扬威名;
降服帝与王,焉畏之不从!
部族一首领,显威戴王冠,
自诩弱者王,倒在我面前。
一场激战过,勒其马停站;
除却其辔头,鞴我宝驹鞍。
家迁图鲁哈,一处平安地;
威胁我之敌,已不见踪迹。
狼狗皆畏我,见我握武器;
大刀阔斧斩,四周无荆棘。
我似战之磨,所向无人敌;
与我交战者,败北无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