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际,唇边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叹息:原本还想,只要修行个一段时间,父皇和母后终究会挂念骨肉之情,将她迎回宫中。可这下子,一切皆成为泡影——这里不是歌舞升平的繁华大唐,没有父皇、母后、还有江儿,而她,在这里,便也不是那个祥云公主了……
然而,李祥云如上哀怨的叹息并没有持续多久。从小看惯了各种倒霉事的她,也算是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领。天生乐观的她,不久就自我振作起了精神。
“嘿!”握紧双拳,手肘向下做出一个给自己加油的动作,挺直了脊梁骨,她望着西天的粉色云朵,大声道,“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反正就算在唐朝,修行也是得自个儿努力的,就是仗着皇家的身份,日子好过点呗!就干脆把这次看作是最严厉的修行吧!管他什么宋朝不宋朝的,既然有办法来,就一定有办法回去!”
伸出双手,分别捏住自己的两边脸颊,她将嘴角拉成上扬的弧度,“李祥云,你可是大唐公主耶!争点气!如果唉声叹气有用的话,你就在这里长吁短叹好了!反正我是要先解决当务之急,找个地方过夜再说!”
如此对自己说教的她,先抹了一把脸,随即用双掌拍了拍脸颊。然后,抬起高傲的头颅,向山下石阶迈去——
“哎哟……咝……”
昂首不看路的后果,就是“滴溜溜”地滚了好几圈。灰头土脸地一边用手摸着屁股一边龇牙咧嘴地疼得“咝咝”直抽冷气。这时,李祥云才深刻地了解到,做人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过了好半晌才直起身来,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当然,这次可没忘记低头看路。
当她满面尘土地走进山下小镇的时候,日头已经落山了。只留下最后的淡淡余晖,让没有灯的街道上,勉强能看清轮廓。
漫步于青石的街道之上——这自然并非李祥云所愿,这个时候的她才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悠然散步,可在山路石阶上磕到的右小腿,正以阵阵酸痛调节她走路的频率——李祥云四处张望,看看有什么茶楼酒肆可供休憩。
好容易看见一家客栈,招牌上明晃晃的“悦来”二字,正是历经朝代兴衰交替、却千年不倒的妖怪级全球连锁店。李祥云刚想进门,却被一旁的小二拦下,“喂,姑娘,你这……”
面对小二欲言又止的神色,李祥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裙摆和绣鞋上沾满了污泥,这让她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掸了掸裙角,又拍了拍鞋面,随即,她对小二微微点头,可刚要迈入店中,却又被小二的胳膊挡住了去路。
“姑娘,你……”
“我怎么了?”李祥云奇道,“你先前拦我,确实是我衣衫沾尘,不合礼数,算我的错。可是,我既然已经整理干净,你又有何理由再拦我入店?”
“嗨,谁管你衣裳沾不沾尘啊?!”小二干脆将话挑明了,“只要你兜里有银子,就算你刚从泥坑里跳出来都无所谓。问题在于,看你这满头泥巴的风尘样,又没背个包袱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银子付账的!”
紧抿了双唇,李祥云偏过头去,却也懒得和这小二逞口舌之快。自古以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不变的真理。身无分文是不假,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转了转眼珠子,从头上拆下一支碧玉的簪子来,递了过去,“光凭这个,就够在这里住上个十年八年的了。你可信?”
不等小二将信将疑地接过簪子,先前一直在旁边看状况的掌柜急忙忙地走了出来,冲李祥云堆着笑点了头。就在她颌首回礼,正打算进店休息之时,却听见那掌柜将小二拉在一旁低声嘱咐:“快,拿着簪子去衙门口问问。看她衣着轻浮、质地却昂贵得紧,八成是哪个官老爷的小妾携款私逃,你赶快去报告,我来拖住她。”
“爷,你是不是想多啦?”小二偷瞄她一眼,语气甚是不相信,“哪有官老爷眼光这么差,会要这胖乎乎的小妾?!”
“……”
一回生,二回熟。已经为“肥婆”之类的称呼爆发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李祥云虽然恼火,却也懒得和这些家伙动怒。二话不说,伸手一把从小二掌中夺回翠簪,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