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两个人昨晚在海边的情景,不由有些愧疚。正犹豫着要不要回个电话给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嘁嘁喳喳,辛子扬和胡雨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那儿窃窃私语着。
“你说。”
“我才不要说。”
“我让你说你就说。”
“你为什么不说?”
我转过头去,狐疑地看着两个人,问,“干嘛,想说什么?”
辛子扬一指胡雨,胡雨战战兢兢地看了我一眼,说,“嫂子,我俩都饿了。”
我翻个白眼,一脸严肃地说,“饿了就出去吃,跟我说干什么?”
胡雨看向辛子扬,辛子扬接过话茬说,“那面壁画的颜色还没上实,必要的时候还要补色,所以我们没法走远。”
我看他说得正儿八经,不由得问,“想不到你还会画画?”
辛子扬耸耸肩,“一点而已。”
我刚要接着说话,胡雨在一旁等不及的说,“嫂子,你到底要不要给我们做饭……”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从早晨到现在我也是都没吃饭,现在都忘了饿这回事儿了。便转身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一边往厨房走一边看着他们两个说,“不许点菜,不许挑食,吃面好了。”
胡雨刚要抱怨,便被我杀伤力超高的眼神恐吓住了。
我系上围裙,刚把面条丢进锅里,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于是扯着嗓子对着客厅里说,“胡雨,开门去!”
胡雨一边嘟囔着,“你为什么不使唤子扬哥!”一边不情愿往家门走去。
过了一会儿,屋里一片安静,我明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一边煮着面条一边疑惑地往外面喊,“是谁啊?”
话音一落,辛容川便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当场愣在原地,半天才开口说,“辛经理……”
辛容川轻轻一笑,说,“你别告诉我,你那么急地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人家煮面。”
我摇摇头,欲言又止,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辛容川把手里的袋子交给我,说,“这是你晾在酒店房间里的衣服,服务生拿给我的,说你可能是走得太急忘记收了。”
我接过来,里面是昨晚在海边穿的那套西装。
我的心里越来越愧疚,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表达,便只好开口问道,“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辛容川笑笑,说,“他们公司事先给安排好的游玩项目,我全都临时取消了。”
我再也无话可说,沉默了一会儿,辛容川说,“那我先走了。”
我抬头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不禁脱口而出说,“辛经理,对不起。”
辛容川顿了一顿,依然背对着我,说了一句“没关系”,便走了出去。
我依然顿在原地,听着他走出去跟辛子扬和胡雨告别,直到响起门关上的声音,我才在原地默默蹲下来,抱着手里的袋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转身的一瞬间我心里突然很难过。
辛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一把关掉早就沸腾了的炉子,站在我跟前,伸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问,“怎么了?”
我勉强冲他笑笑,强打着精神抬头对他说,“面煮好了,你和胡雨自己盛出来吧。”
辛子扬盯着我看了几秒,半晌徐徐地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妨碍到你了?”
我摇摇头,不禁在心里苦笑,就今天的事情来说,辛子扬实在很无辜,是我自己没有搞清状况,中了邪一样地急忙赶回来,真的要归咎起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辛子扬刚要说话,胡雨从门外探进头来,看我神色凝重,试探地问,“你俩吵架呢?”
我冲他摇摇头,辛子扬便若无其事地回头冲他说,“过来盛面。”
胡雨等辛子扬走出厨房,便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跟前,说,“二师兄,你是因为我在这儿当电灯泡,才跟子扬哥生气的吗?你别怪他了,是我总缠着他玩儿的……”
我看着他投来的真诚的目光,几乎忍俊不禁,说,“没有的啦。”
胡雨这才松了一口气,蹦蹦哒哒地去盛面了。
我刚在餐桌旁边坐下,一旁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老妈。
电话一接通,老妈的女高音就从里面传来,兴高采烈地说,“瑶瑶啊,在上班吗?我和你老爸晚上过去看你,我们一起吃饭!”
我看着坐在身边的两个粉刷匠,急忙说,“妈妈啊,我家里可能有客人的。”
老妈满不在意地说,“有客人就留人家吃饭嘛。你想吃什么?我去了给你做。”
我无奈地说,“都可以啦,你看着弄吧。”
“那好,你最喜欢吃火锅,不如就吃火锅吧,你打电话叫上任佳,人多也热闹些,晚上见!”
我一一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对辛子扬和胡雨说,“我爸妈晚上要过来,留你们两个吃饭。”
胡雨一脸惊喜地对辛子扬说,“子扬哥,你要见你的丈母娘和老丈人了。”
还没等辛子扬发话,我就一巴掌落在了胡雨身上,义正言辞地说,“一会儿我的爸妈和朋友来了以后,绝对不能说我和辛子扬……是情侣,听到没有?”
胡雨委屈地说,“原来你还没告诉家里啊?”
我没有理他,拿起手机通知任佳。
挂了任佳的电话,就听见胡雨正鬼鬼祟祟地给辛子扬说,“子扬哥,我在书上看见过,一个女人如果爱你,一定会把你介绍给她的家人和朋友。可是你看,二师兄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这就说明她还不够爱你,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别让她把你给甩了……”
辛子扬一脸认真地冲他点点头,说,“好孩子,别说了,再说哥就要哭了。”
我翻个白眼,懒得理这两个人。
到了傍晚,有人敲门了,我一边收拾桌子一边使唤胡雨去开门。任佳站在门外,见到开门的胡雨,表情不由有些疑惑,一转头,看到窝在沙发里的辛子扬,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疑惑并快乐着。
我丢下抹布上前介绍双方认识,相互问好后,任佳便迫不及待地把我推进厨房里,喜不自胜地问,“外面那个叫辛子扬的大大大帅哥是哪儿来的?”
我面无表情地说,“住在对门的邻居。”
任佳一脸惊喜,正要开口,胡雨把脑袋探进来,开口就说,“嫂子……”见我一瞪眼,连忙改成,“二师兄,子扬哥问你家里有没有牛奶。”
我没好气地说,“喝什么牛奶,喝水就行了!”
任佳笑得阴风阵阵,抓住我的胳膊说,“好你个小妮子,在家里藏了这么个大帅哥竟然都不告诉我。怎么,你和那个辛子扬已经在一起啦?”
我无奈地摆摆手,心想为什么这世界上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我们在一起了?
任佳一脸正色,说,“那人家怎么嫂子都喊上了?你有本事解释给我听。”
我见任佳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低声说,“我们假装在一起的啦。”
任佳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由语塞,这原因实在是太复杂了,几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只好两眼一闭,说,“因为他是gay。”
任佳瞪大双眼,说,“不会吧?”
我一本正经地说,“他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感情,只好拿我当挡箭牌。”说到这儿,我不禁自己都点点头,这句话确实是大实话嘛。
任佳一副“天要亡我,我有何奈”的神情,忧伤地说,“为什么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我也跟着忧伤地附和她,谁知没想到越说越带感,于是谈话氛围慢慢转变成了一对腐女的聊天。
不一会儿,又是敲门声,我冲过去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果然就是最亲爱的老爸老妈啦。
赶忙把两人迎进来,辛子扬和胡雨这会儿还算懂事,齐刷刷地站起来给二老问好。老妈高兴得喜上眉梢,不禁连连夸赞说,“瞧这小伙子长的,真精神!”
一阵热烈的欢迎拥抱与寒暄之后,老妈把我和任佳赶进厨房,让我们两个准备吃火锅用的食材,辛子扬和胡雨被二老留下,在客厅里聊天。
我竖着耳朵往外听,正听见老妈亲切地问,“小伙子,多大了?”
辛子扬毕恭毕敬地答,“周岁满25了。”
“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跟着家里,做点儿小买卖。”
“怎么跟秦瑶认识的啊?”
“阿姨,我住秦瑶隔壁。”
“哎呦,这么巧!”
我心想,怎么都听不见胡雨的声音?于是手里一边刮着土豆,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谁知老爸刚一看见我,就冲我哈哈大笑,说,“你看你这朋友,酒量太差劲了!”
只见老爸和胡雨面前都摆着白酒,胡雨已经躺下了。
“爸,你能不能别总灌人家酒啊?”
“是这个小伙子自己说要陪我喝一杯的啊!”
我无奈地翻个白眼,又看到旁边的辛子扬正一脸忠孝节义地坐在沙发上,耐心地跟老妈话着家长里短。老妈冲他笑得那个亲切啊,简直跟捡了个儿子一样。
火锅都准备好了,我把胡雨叫醒,几个人便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胡雨现在还一脸的神志不清,老爸便不好意思再灌他,于是满上一盅白酒,回头冲辛子扬说,“小伙子,陪叔叔来点儿?”
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向辛子扬,这个家伙平日里也就喝点儿洋酒玩玩,哪见识过我爸私人珍藏的高浓度醇正老白干?
果然辛子扬一脸抱歉地摆摆手说,“叔叔,我真喝不了白酒。”
老爸佯装生气说,“唉,我真是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稀罕陪我……”
辛子扬立马把老爸手里的酒杯接过来,无奈地说,“叔叔,我先干为敬。”
吃火锅最大的好处就是无拘无束,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氛围便越发热烈了起来。胡雨还不时耍宝搞怪逗大家开心,大家笑得时时喷饭,好不热闹。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辛子扬大笑的样子。在老爸的“感情深,一口闷”的威逼利诱下,辛子扬显得有些不胜酒力,脸微微发红,几次想拒绝老爸递来的酒杯,都在老爸的“我真是老了”的苦情戏下妥协,我们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他也不时跟着我们笑,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明眸皓齿,唇红齿白,一脸天真。
由于第二天是周末,大家都玩得很尽兴,散场时几乎已是深夜。大家酒足饭饱,嘻骂笑闹,格外亲近。
周末的两天里,我一直在任佳的咖啡店里帮忙,闲暇的时候两个人就搬着椅子坐在店门口,喝着冷饮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聊天时,我问任佳,“怎么才能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呢?”
任佳想了想,说,“看你跟他在一起时,舍不舍得离开他。”
我凭着这句话把身边的男人想了一个遍,确定自己没有喜欢上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