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箫与绮笙一路行来,觉得阮府与陆府的建筑风格颇为不同。陆府书香传家,几代家主都是清正磊落、低调严谨的性子,因而府里的风格大气轩朗,栽种的也多是梅、兰、柏、槐、榆、竹等挺傲高洁的花木;阮府则合了阮尚书好结善交的性子,府中凿池引泉,随处可见柳枝扶水,紫藤绕屋,珠帘垂阁,飞檐漏窗,是一个极为别致幽雅、适合待客会友的所在。
绮笙一路看一路赞:“不愧是工部尚书的府邸,苏州园林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景箫也觉得景色怡人,但相比这种略显侈靡的风格,他还是更喜欢陆府的简约大气。
两人正走着,却听前面引路的良宝忽然叫了声:“少爷!”抬头便见一身蓝色锦袍的阮中言亲自迎了上来,拱手说道:“不知陆兄驾临敝府,有失远迎,还请陆兄莫怪。”
景箫还好,只是淡淡地拱手回礼,绮笙见了却好悬没笑出声来,也不知他是不是跟家里长辈学的,就这小模样还装老成,实在太可乐了。
阮中言也确实没想到景箫会跟着一起来。在他的印象中,绮笙就是个阁老家的穷亲戚,到南京城来打秋风的,偏岑夫子还总夸她是块治学的好材料,又说自己性子太傲不够沉稳,这才忍不住提出比试的。方才等绮笙等得正焦躁,忽然听得陆阁老的嫡孙居然同他一道来了,这才忙忙地迎了出来。
三人穿花拂柳,不一时便到了听莲水榭,陈子端和杨元两个老远就迎了出来,陈子端圆圆的胖脸上一双小眼睛笑眯眯的,对绮笙说道:“陆贤弟,你可算来了。”
绮笙一拍他的肩膀,扬眉说道:“我怎么能不来,战书都接了,不来的不是爷们嘛。”
一听这话,陈子端和杨元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阮中言却有些赧然,瞥了一眼景箫,见他神色如常,才稍微安了心。
众人在水榭中分宾主坐下,阮中言自然是主位,景箫作为阁老嫡孙,身份在一众学子中最为显贵,便坐了客位之首,绮笙也沾光被排在景箫的身边。
水榭四角都摆了冰盆降温,小丫头们给各人换了新茶水,又端上各色干果、时鲜水果、精致点心。众学子虽出身均是非官即富,却大多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小宴,多少有些兴奋,不一时便叽叽喳喳地相互交谈起来。
阮中言原本是邀了绮笙来比试的,此时见大家都各聊各的,倒没人记得这初衷了。因景箫在座,他自己又不好提起,不由得有些郁闷。
绮笙乐得逗他,便也假装不知,自顾喝茶品果,看阮中言一副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笑不已。景箫瞥了她一眼,也不说破,存心看戏。
最后还是杨元忽然叫了起来:“不是说今日要看阮兄和陆贤弟比试的吗?”众人才将注意力转了过来。
“咳,”阮中言清了清嗓子,“今日大家肯赏光来我家小聚,谈比试未免有些煞风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淡然望着手中茶杯的景箫,接着说,“不过若只是交谈,也着实没什么意思,这样吧,不如由我和陆其昇陆公子来切磋一番,大家也好相互学习。”
绮笙心里翻个白眼,腹诽道,比试就比试,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面上却微笑应道:“既然阮兄有兴致,小弟自当奉陪。不过小弟以为,若只是切磋,也着实没什么意思,这样吧,不如由我来为这场切磋加一点彩头,大家也好增加乐趣。”
这一番话说出来,阮中言固是有些愣怔,其余学子也都望了过来,不知绮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景箫却是知道的,此时自然开口帮衬:“甚好,我也这么觉得。昇弟,你倒说说你要加的是什么彩头?”
“彩头嘛,”绮笙眯眼笑了笑,好像一只小狐狸,“便是天下最俗气也最贵重之物——银子!”说着掏出荷包,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接着道:“我若输了,这五十两银子便是阮兄的,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年纪相仿,大都在八九岁之间,正是爱玩闹的时候,忽听绮笙提了这么个刺激有趣的法子来,不由都拍手叫起好来。
阮中言愣了愣,没想到绮笙会加上这么个彩头,自己若是不跟着加一点,面子上过不去,可若是跟着加呢,私房钱又没有五十两,还不好拿这个理由去向阮夫人要钱,一时有些踌躇。
绮笙才不管他在想什么,见他不答,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又加了把火,问道:“大家都说好,阮兄意下如何?”
阮中言性格十分自负,见绮笙这般挑衅,当下便做了决定,一拍桌子起身,斩钉截铁地道:“自然好,我也加五十两的彩头,若我输了,你也拿去。”说完伸手招了个小厮到一旁,悄声吩咐他去向大少爷阮中诺暂借五十两银子来。
众人见比试成了赌赛,都兴奋得乱叫。景箫抓住时机,掏出五两银子来放在桌上,说道:“只你二人参加,忒也无趣,这样吧,我也加点彩头,算是给胜者的贺礼。”
众学子又是一阵拍手叫好,有了景箫带头,不少人也都开始掏钱加彩头。陈子端最先跳出来捧场,肉乎乎的小手从腰带里翻出五两银子,说道:“我也加五两。”接着是杨元,唤来自己的小厮拿出银子:“我也五两。”然后是一个瘦瘦的白净学生:“我加三两”。不一会儿桌上的银票旁边就堆起了一小堆银子,有没带银钱出门的还向旁人借了些,到最后竟致所有参加小宴的学子,少则一二两多则四五两的都掏了钱出来。
绮笙自己也没想到她和景箫的默契配合居然引来了这许多外资,数了数竟有七十六两,加上她和阮中言各出的五十两,赢了就能拿到一百二十六两之多,不由得心里乐开了花。她知道以大秦的经济水平,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过一年的,正七品官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十五两银子,一百二十六两几乎是一个县令三年的俸禄,着实称得上一笔小小的巨款。
阮中言极看不惯绮笙那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又着急自己的小厮怎么还不取钱过来,便开口对绮笙道:“咱们还是先定下如何切磋吧,稍后下人替我取来了银子,咱们便可直接开始了。”
“好啊,”绮笙笑眯眯地说,“大家有什么建议,都说出来听听。”
“先比作诗吧?”一个高个子的学子出声道,见大家都朝他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日日在书院里学那些典籍,今日若再比那个,未免没劲,不如作诗,夫子还没教呢,比起来才好玩。”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有道理,当下便定了第一条,以荷为题,阮陆二人各赋诗一首。
“第二呢?”杨元问道。
“对对子如何?”方才加了三两银子彩头的那个白净瘦弱的学子建议道。
“好!”阮中言拍板,“我与陆公子各出一个上联,对不出来的便算输了。”
“好啊,还有第三吗?”陈子端嘴里咬着几个腰果,含糊地问。
“唔……”众人一时都苦思冥想起来,若只比两项,似乎有些少了,但除了作诗和对对,其余还能比什么呢?
“第三场比武斗吧。”景箫淡然开口。
“武斗?”众学子都有些瞠目结舌。大秦尚武之风甚盛,大户人家的子弟除学习经典之外,也常有习武健身的,因此武斗倒不算惊世骇俗。只是……众人看了看比绮笙高出大半个头的阮中言,又看看景箫,都闭口不答。
阮中言倒很中意这个想法,他自小同兄长一道学武,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厉害,但等闲的同龄人多半都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和绮笙年龄体格都相差太多,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同意。到底那两位是亲戚,他若是一个不小心伤着了绮笙,景箫大概不会想到武斗的点子是他自己提的吧?
绮笙却暗暗朝景箫竖了个大拇指,握拳往桌上一捶,昂首挺胸地站起来答道:“好,第三场,就比武斗!”
“哟,武斗?这倒有些意思,易公子,咱们不妨也看看?”一个清雅的嗓音接过话头,众人不由地都朝话音来处看去。
只见水榭外,两名少年公子并肩走来,左边那位身材修长,气质高雅,长相与阮中言颇为相似,众人便猜知应是阮家的另一位公子。右边那位却无人识得,只见他银冠束发,身形潇洒,眸如墨玉,鼻似悬胆,竟是极其俊美高华的一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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