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的府会是巴州,岷江、嘉陵江和雅砻江的三条支流穿成都府而过,交汇在巴州城东,滋润了一片土壤肥沃的盆地,川蜀地区年年气候温润,水源丰足,物产丰富,加之悠久的历史和奇丽的风光,因而在民间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
蜀中居民饮食嗜辣,菜肴中多放重椒,爽辣开胃,花样翻新,川蜀美食声名远播,乃是大秦各菜系中著名的一支。论菜色的正宗,蜀中各州县民间公认以巴州为最,巴州菜不仅辣香醇厚、味美可口,而且色泽鲜艳、造型新颖,每每叫人吃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位于巴州城西的金玉酒楼乃是巴州城食客众口相传的一处绝好去处,百年老店,享誉日久,食材新鲜、口味纯正不说,更难得的是环境别致、格调幽雅,只是价钱高些,一顿饭常要花上数两银子,普通百姓并不能时常光顾,不过如此一来却叫金玉酒楼的档次在权贵和富豪们的心中更提高了几分,酒楼开得是蒸蒸日上,座座满宾。
这一日午间,正是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小二们在堂桌和雅间之间来回穿梭上下奔走,送酒送菜忙得不亦乐乎。酒楼掌柜一眼瞥见门口又进来几位客人,望了一圈见一众小二都在忙着,一时无人得闲,便亲自出了柜台上前招呼。
进来的是少年和一位轻纱遮面的小姐,衣饰都是民间常见的式样,质料虽好,却也称不上十分华丽,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那掌柜打理酒楼多年,精明得很,一双老眼一瞟之下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多半只是个中等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小姐。不过他深谙为商之道,仍是满脸笑容地道:“几位要堂座还是雅间?目下小店大堂暂时腾不出空桌来,几位若要堂座大约得等一阵子。”
当先的那少年温和地一笑,道:“不必,我们要一个清静的雅间,拣你们这里有最好的酒菜上一桌便是。”
掌柜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只笑着拱了拱手道:“听几位的口音不像是巴州本地人,几位大概有所不知,小店的雅间是要另外收银子的,并且眼下只剩最好的一个雅间了,不算酒菜钱,光是雅间的费用就得二两银子,您几位看是不是还要?”
少年摆摆手道:“无妨,带路吧,酒菜照上。”
旁边蒙着轻纱的少女脆声笑道:“老掌柜你放心,我们不会吃霸王餐的。”
那掌柜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叫一个小姑娘看出来了,既不好承认又不好否认,只得老脸微红亲自带几人往雅间行去,心里嘀咕,面上却愈加笑容可掬。
一时酒菜流水价上来,摆了满满一桌,不论凉菜热菜一律放了许多巴州特产的赤鬼椒,色泽艳丽无比,闻去鲜香异常,更兼造型别具一格,口味软嫩滑爽,叫人欲罢不能。宇文熠和谷凝两个吃不太惯辣椒的还好些,绮笙和景箫从前就极好川菜,一时兄妹两个吃得是啧啧有味,赞不绝口。
宇文熠有些好笑地看着绮笙满嘴通红、鼻尖冒着细汗还吃得开心不已的样子,抽出一块帕子递给她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绮笙接过帕子摇摇头,往景箫的方向一瞟:“怎么没人抢,他会抢。”
景箫翻个白眼,懒得理她,手上使个巧劲把面前盘子里绮笙刚要夹到的最后一块辣子鸡抢了过来,二话不说丢进嘴里,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赞叹:“唔,不错,美味至极……”
绮笙咬牙道:“坐实罪名是吧?”说着也不甘示弱伸筷去抢景箫的目标,当下两个人就以筷为刀以桌为盾,乒乒乓乓地比划起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职业相同,技巧相若,来到大秦后又师出同门,虽然所精的技艺颇有不同,于武技上却是相差无几,纵然景箫稍胜一筹,在这杯盘碗筷搭就的小战场上也发挥不出来。因而两个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半晌,愣是谁都没讨到便宜。
斗得正激烈,忽听一声极轻但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一个粗嘎的男声十分恼怒地大喊着什么,听着似乎是从隔壁的雅间传出来的。宇文熠笑道:“看来这屋子隔音不如何好啊。”
谷凝也一笑,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绮笙吐了吐舌头,与景箫同时停了手。
四人本没有听壁角的习惯,也不屑做这样的事,奈何隔壁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叫人想听不见也不行。那男子的嗓音听着年纪不大,却很是难听,既油腻又嘶哑,且用词粗鲁滥俗,时有一些市井中不堪入耳的脏话,叫人觉得好不腻歪。几人听得厌烦,正要起身会钞离去,却听隔壁那男子大声骂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愿意跟你做买卖是你的福气!爷警告你,这买卖可是宫里头的贵人吩咐的,你再不识抬举,惹毛了爷,让爷的叔叔治你个私采铁矿之罪!你不会不知道这罪名是要杀头的吧?啊?”
宫里的贵人?私采铁矿?宇文熠身为皇子,对这样的词语十分敏感,当下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同时掠向那一重隔开两个雅间的板壁,靠近了侧耳倾听。
只听另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哀求道:“三爷,不是小的不愿意,只是眼下正是农忙时节,矿工不好招啊,若按您给的这个价儿和数量,只怕……小的还想今后继续跟着您呢,您看能不能再加一点儿,让小的有口饭吃,今后也好继续报答您的恩情……”
那声音粗嘎难听的男子“哼”了一声,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中年男子“哎哟”了一声,似乎是被踹翻在地。粗嘎的声音骂道:“别啰嗦,黄老豹,爷最后问你一次,这笔买卖你是做还是不做?你要做,以后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不做,回家洗干净脖子交代后事去吧!”
那中年男子又哀求了两声,见实在无法,只得答应了,粗嘎男子这才满意似的“嗯”了一声,道:“算你识相,也不想想爷是什么人,能叫你吃亏嘛?”中年男子诺诺应是,似乎在为粗嘎男子斟酒,殷勤地道:“三爷您请,小的以后还指望您照顾呢!”粗嘎男子“哈哈”笑了两声,道:“你放心吧,上头有宫里的贵人挡着,巴州地头又是爷叔叔的地盘,你还担心什么?跟着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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