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贺兰雨潇所言,快则今夜,慢则明夜,天不过刚擦黑,他便告诉我可以动身去皇宫了,看着兰泽不舍的深情,我实在不愿就此分开,毕竟从小到大,除了先前在凉州时我住在贺兰雨潇军营中的那段日子,我们四人是从未分开过一天的。黎靖师兄把我的细软递给我时,也是不舍和不安,但他并没有多说话,只交代了一句“万事小心”,我接过黎靖师兄递过来的细软,把眼泪紧咬在眼底之后强迫自己赶紧转身离开。
我的眼泪终于在转身的瞬间随着兰泽的拥抱而夺眶而出。
“涵伊……”我感觉到兰泽的脸就倚在我的肩上,紧贴着我的脸。
我没有说话,并非我不愿说话,而是我的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发不出声来。
“你不要走了,好吗?”兰泽亲吻着我的脸,幽幽地道:“我们不要管这些事了,我们回到玉山派回到花涧阁,不再理世事,任他是谁军临城下、江山属谁,我们都不要管了,我只想与你厮守一生。”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微微地抖动起来,我开始抽泣,依然发不出声。
“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危机四伏,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我们本就不该下山,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兰泽的声音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温柔,让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师父的养育之恩、玉山派的大业,甚至我——还有黎靖师兄、子萸还有兰泽,我们父母的血海深仇,都置之不理了吗?
“我真的好怕你一走便不再回来了,”兰泽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你这一走,我们便散了,涵伊,我们回去吧,好吗?”
兰泽,我又何尝不想一生一世都在天山的深处,与你看每一个日出日落、与你对坐饮茶、与你赏那终年不化的白雪?可是,难道只为了我们这自私的小儿女私情便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弃之不顾吗?若是我们只是寻常人家的人,那当然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些寻常乐事,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便是极奢侈之愿了。
“我答应你,”我泣不成声地道,“等我完成了这件事,我便于你归隐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为何?”兰泽哽咽着把我掉转身来吼道:“为何要等这一切都完成之后?难道现在就不成吗?难道这些比我在你心中的位置还重要吗?”
“兰泽……”我哭着道:“我这样做并非只为师父,也并非只为了玉山派……”
“还有你的血海深仇是吗?”兰泽怒道:“我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是,若是他们还活着的话,也是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也绝不愿看到你为了报仇而终日愁眉不展,更不愿看到你为了报仇要承受所有你难以承受的重负、甚至要赌上自己的性命!”
“兰泽……”
“总之今日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离开!”兰泽固执地盯着我,丝毫不让步。
“为何你非要如此?我都决定了。”我无奈地问道,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因为我总有一种预感,若是你今日走了,我们便会走散了,你便不会回来了。”话音还未落,兰泽眼中的泪水便滑落在脸庞——我从未见过他流泪。
“好吧……”我看着兰泽痛苦的样子,心中犹如万箭穿心般疼痛:“既然你如此说的话,我便不走了。”
“当真?”兰泽有些惊喜地看着我。
“嗯。”我张开双臂,示意让他拥抱,他果真如我所料,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在他还未拥住我的瞬间,我便迅速地点了他的穴道。
黎靖师兄和兰泽都愣住了,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出尔反尔”吧。
“黎靖师兄,”我害怕黎靖师兄会因为往日的情谊为他解穴,所以立即说道,“你千万不要为他解穴,除非我已经进了皇宫。我知道我这样做让你们很不解,但是明日待我进宫之后你们便去找师父,就让师父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吧。”
“涵伊!”兰泽叫道。
我迅速拿出纸笔,匆匆写下:师父,请将涵伊八岁的时候告诉涵伊的一切告知黎靖和兰泽两位师兄。——徒儿叶涵伊留
写完后我将纸条递给黎靖师兄:“师父看完之后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们,那时若兰泽还在如此你们再想法子进宫来与我说。”
黎靖师兄点头应允之后我便走到兰泽面前,他准备开口,我用食指堵住他的唇,示意他不再言语。
“不要再闹了,”我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相信我,我做的一切不止是为我,还有你。我会尽全力把所有的事情都尽快完成,然后便和你厮守。”
他不再言语,而是流着泪看着我,我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印记便头也不回地似逃命一般地逃出厢房,不去理会兰泽叫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