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我们都没有交谈,许是我们都各怀心事,只是木讷地等到时间的过去、等待贺兰雨潇的归来,我也不知等了多久,只是看着门外的院子逐渐由亮转为微亮,才终于见到了那个张管家急匆匆的走来。
“少将军请各位贵客移步前殿。”他进门来有些慌张地行了个礼便对我们说了话。
我们颇有默契地点点头,跟随他到了前殿。
殿内,一张水曲柳木的大圆桌上已摆满了美酒佳肴,有三人已经入座,除了贺兰雨潇意外,想必另外一对中年夫妇便是他的父母了。
“想必这位便是叶涵伊叶姑娘了吧?”中年男子起身抱拳,看着我道。
“是的,”我也抱拳回礼道,“想必您便是贺兰老将军吧。”
“不错,正是老夫,”说着他示意让我们入座,“叶姑娘对我们贺兰家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几位,请上座。”
“客套的话就不必再说了,”我选择坐在兰泽和黎靖师兄的中间,“我只想知道,到底贺兰将军是如何计划的?还有,我师妹为何没有一起回来?”
“现在郡主已经被皇上接到宫中去住了,”贺兰雨潇答道,“郡主已经病得无力再说什么,为了不让任何人起疑心,子萸姑娘只能暂留宫中陪着郡主。”
“那我们要何时才能见到子萸?”黎靖师兄着急地道。
“只怕,几位有段时日都不能见到子萸姑娘了。”贺兰雨潇道。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叶姑娘误会了,”贺兰雨潇道,“在下的意思是,两位少侠会有一段时日见不到子萸姑娘,但是叶姑娘很快便能见到她。”
“哦?”我挑了挑眉,“将军不必拐弯抹角,请直言吧。”
“郡主的病来势汹汹,今日已经传召所有的御医前来诊治都未见任何起色——甚至连郡主所患何病都不知,郡主病得昏昏沉沉,很长时间都陷入昏迷状态。子萸姑娘甚是挂念几位,想必几位也一样,但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两位少侠是暂时无法进宫的,不过叶姑娘就要尽快进宫才是了。”
“因为郡主的病,任何人都不知道是吉还是凶,但就时下看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郡主若是不幸香消玉殒,只怕皇上会将此事迁怒于我,如此势必会连累我们贺兰一族。若是郡主福大命大,自然是大家都相安无事。只是,我没有勇气也没有权利用贺兰氏的命去赌这个万一,所以,若叶姑娘能够帮我们这个忙,我们整个贺兰氏都会对姑娘感恩戴德,若是叶姑娘不愿,我们也不会勉强,这便是天要亡我们贺兰一族。”
贺兰雨潇说完便看着我,甚至贺兰老将军以及将军夫人都将目光锁在我的身上。
“若是郡主福大命大保住了性命,贺兰将军便想办法将我与郡主调换;若是郡主不幸香消玉殒,我便在宫中长住,直至将军想到下一条妙计,对吗?”我也丝毫不躲避他们的眼睛。
“叶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但是叶姑娘不必忧心在宫中的岁月无穷无尽,因为在下早已想好,”贺兰雨潇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就算郡主过不了这一劫,我也至多让叶姑娘在宫中停留不过两年,便想法子让叶姑娘出宫。”
“你如何保证让我在宫中至多停留两年便能出来?”虽然我深谙贺兰雨潇的能力及计策,但是我还是喜欢知己知彼,否则让我如何放心:“是制造一场意外让我这个假郡主死掉?”
“叶姑娘应该知道我与郡主是指腹为婚吧?”
“难不成贺兰将军是要涵伊冒充郡主,还要嫁给你?贺兰将军的野心未免也太明显了吧?”兰泽忍不住怒道。
“兰少侠误会了,”贺兰雨潇不疾不徐地说,“我的确对叶姑娘有着爱慕之心,只是,我贺兰雨潇从来不会勉强别人,若是叶姑娘不是心甘情愿嫁给我,我是绝不会有丝毫勉强。”
“那你方才的话到底意欲何为?”兰泽的怒气依然没有减半分。
“我只是想告诉叶姑娘,若是郡主当真过不了此劫,我会尽快求皇上希望早日完婚,叶姑娘只需等到与我完婚——当然,若是叶姑娘不愿意,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完婚之后不久,我会对外宣称郡主已经怀孕,然后在生产当日,我便会让‘郡主’死于难产,‘郡主’死后,叶姑娘便恢复自由之身。”
贺兰雨潇的计划听起来似乎万无一失,其实贺兰雨潇与我好歹也是有缘相识一场,我也并不希望看到他与他的家人死于非命,若是能够帮助他,又不牵连我身边的任何人,我自然是愿意帮助他的,只是兹事体大,若只是赔上我一人也就罢了,只是我贸然答应之后期间有个万一,只怕无论是我还是子萸,甚至是兰泽和黎靖师兄,也难逃一死。
“不知叶姑娘能否救我、救我们贺兰家?”贺兰雨潇追问道。
“我与贺兰将军相识一场,我自然是不愿看到贺兰将军及家人死于非命,”我回答道,“我也知道将军的计划缜密,我也相信将军定会保我周全。只是若是有个万一,只怕连累的不止我与贺兰一族,甚至还会累及我的师兄师妹,我一人的性命我可以做主,我亦不能轻易赌上无辜的人的性命。贺兰将军能否容我思考一下?我会尽快告诉贺兰将军我的决定。”
“多谢叶姑娘,”贺兰雨潇端起酒杯道,“无论叶姑娘做何决定,我们一家都感激姑娘,我先干为敬!”语毕,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夫也先干为敬!”贺兰老将军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是一席的美酒佳肴——亦是我有生以来所吃过的最为奢华的一席夜宴,但是却因沉重的心事而味同嚼蜡,相信其他人也同我有一样的心情。
孤月依旧高照着大地,只是夜空中的星宿略有些稀疏,在这寒冷的季节更添了几分凉意。
“涵伊,你当真要帮此忙吗?”我与兰泽和黎靖师兄走在清冷的花园里,兰泽不安地看着我。
“师父之前在信中说过,尽力帮助贺兰雨潇,”其实我心中也实在是没了主意,“虽然我不知道师父到底意欲何为,但我也不知到了如今的状况还是否应该继续帮助贺兰雨潇。”
“如今确实骑虎难下,虽然贺兰雨潇一再强调不会勉强涵伊,但是,子萸还在他们手里的,我不得不怀疑——子萸如今身处深宫,不是贺兰雨潇牵制我们的一部分。”黎靖师兄虽然表面平静,但是他的字字句句中,无一不透露着对子萸的担忧。
“贺兰雨潇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兰泽道,“他的心思缜密,又事事设想周全,想必他之前就料到我们未必会答应他的要求,他才会假借不引人注意为由将子萸安插到宫中。若是我们不顺其意,我想他势必会用子萸来要挟我们就范。”
“可恶……”黎靖师兄捏紧了拳头,在这静谧的夜,我能清楚地听到他骨头作响的声音。
“我们不必研究贺兰雨潇的心思了,”我对他们道,“如今之计,还是尽快与京城分盟的人联络,还有就是,即刻将我们的情况告诉师父,此事既然我们都无法拿定主意,那听师父的意见吧。”
他们终于无奈地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