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的一间五星级酒店房间内,方凌和葵正对着坐,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葵终于肯露脸,不再是藏着躲着。
葵在南平期间,就暂时住在这个套间里,套间有一房一厅,面积很大,就葵一个人住显得有点浪费。不过她现在也算是个富婆了,小事情方面从不计较。
“他们跟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应该听见了吧?”方凌铺开了一张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记了一些人名和圈圈,圈圈之间有弧线连接,他的字迹越发内敛,锋芒不露,但是畅快淋漓,非常耐看。
葵闭目略顿首,没有说话。
“我没有答应他们,但也没有明着拒绝。他们肯定以为筹码不够,商量对策,或者认为我太贪心,需要用别的手段敲打一下。”方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睛迸发逼人的光芒,“你怎么看?”
“杀光。”葵即使是说起杀人,声音也很平静,似乎要杀的对象仅仅只是一只鸡。
方凌缓缓摇头:“不……杀了一个高田,明天还会有其他的高田跑来找我。你能每一个都杀光吗?杀光这些人,三间也要倒了。”
“……”葵精致的脸上极少见地露出困惑的神情。
“不能杀,反而要留着他们。”方凌慢悠悠地啜饮一口茶水,脸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随后,方凌主动约两个日本人在一间餐厅谈事情,高田和他的副手以为方凌考虑清楚了,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跑来见方凌。
“方先生,你是不是已经想清楚了,要答应我的条件。”高田屁股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旁边的日本青年翻译速度飞快,几乎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方凌呵呵一笑,抬手请高田喝茶,然后慢悠悠地说道:“高田先生,监护权一事暂且不说。葵还未成年,三间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她肯定是顾及不过来,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依仗高田先生你。”
“这是当然,方先生你放心,帮助葵这也是我分内之事。但是集团内部还有很多不同的声音,我这样贸然站出来不妥啊,我想方先生你也明白,所以还希望你把监护权转让给我,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为葵小姐办事。”
方凌略略摇头:“监护权这件事情,是已故的衫田先生交给我的,如今他尸骨未寒,我又怎么能罔顾他的决定呢?高田先生你放心,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也会把他交出来给你的。”
高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大好……
两人互打机锋,话语之间七绕八拐,核心自然就是围绕着高田是否归附葵,方凌是否交出监护权。
方凌要求他们成为三间里的葵派。高田自然万分不乐意,以前他还能奉衫田为主,跟随衫田打拼,但是现在要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无知小女孩骑在他的头上,他是怎么样都不会愿意的。
高田当然没有严词拒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随后又开出了更高的条件价码,希望方凌交出监护权。
突然之间,高田转变语气……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连着吐了两个烟圈,意味深长地说道:“葵还太年轻了,很多责任……她还承担不来。”
方凌冷笑不语。
高田继续说道:“方先生,我知道你是讲信用的人,答应了衫田先生要照顾好葵。但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有一个分量重的人能在集团旗帜鲜明地支持葵,整合资源,打压唱反调的人,那葵的道路岂不是轻松许多?”
方凌呵呵一笑,神色依然有些冷淡:“我正是希望你去做这件事情,但是监护人的权利,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高田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上的火光亮了一刹。
场面陷入了沉静之中。
片刻之后,高田突然目光灼灼,厉声说道:“方先生,做人不能太贪心,衫田先生看得起你,扶持你一把。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这么大一块蛋糕,能不能吃得下去!”
“我吃不下,难道你能吃下?”方凌神色淡然,眼角闪过一丝蔑视。
“哼!方先生,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给出的条件,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高田气势凛然,眼中似乎有若隐若现地杀气。
他实在是足够的隐忍了,对付一个少年,也肯耐心地提出一大堆条件,不过方凌不为所动,高田也只能先礼后兵,总之监护权他是势在必得。
潜伏了很久的毒蛇终于露出了锐利的獠牙,只可惜他想咬的人是方凌。
方凌自然不会把这个能挟天子令诸侯的令牌交出来。
结果谈话不欢而散,不过也没有出乎方凌的意外。
只是方凌在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给点时间你们考虑一下吧,相信你们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不然的话……我也说不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说完之后,方凌翩然而去。留下一脸愕然的青年和一脸茫然的高田,等青年叽里咕噜地翻译了一通,高田气得脸都青了,下巴那一撮短须因为气愤而抖动,他没想到方凌居然敢这么嚣张,反过来威胁他。
当天晚上,高田睡着之后,突然觉得有些细微的响动,他翻了一个身,没有在意。
骤然间,他觉得凉风习习,向扯被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弹不能!
高田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被绑了起来,呆在某个物体上,他朝下一看……高楼万丈!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淡黄色的路灯光点点发亮……
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要吓尿了,想叫喊出来,但喉咙在嘶吼,声音却冒不出来,这种怪异之极的感觉,让高田冷汗倏倏直冒,寒气从脚尖窜到头顶。
被绑住双手的高田抬头向上看,发现自己居然是被吊在一栋楼顶延伸出去的铁管子上,无论是绳子还是铁管,一旦断掉,他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高田瞳孔骤然放大,目光空洞,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使劲地摇晃身体,想挣扎却又害怕把绳子弄断了,想叫喊,但喉咙又发不出声音来。
突然又有一阵青烟飘过,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清香……不知过了过久,高田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套间的床上。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他上下都查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被捆绑的痕迹,只是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是梦吧……一定是梦……
高田这么安慰着自己,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喝,然后又回到床上去睡,这一次他把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脑袋,战战兢兢地沉睡过去……
第二天,他的气色很差,晚上睡觉的时候,高田喝了一大杯热牛奶,想睡个好觉。
但是,当天晚上,也是一阵凉风袭过……又是这阵风?高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不是被吊着……而是被绑在火车的轨道上。
他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听着火车碾压轨道的轰隆轰隆声,吓得魂飞魄散……
声音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那巨大铁皮的压迫感,简直是铺天盖地而来。高田以为自己要死定了,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等他回过神来,火车的轰隆声已经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天际。
高田悬着的心却久久不能放下来……这简直是命悬一线。
又是一阵青烟……高田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猛然伸手摸了摸,是被子和床单的感觉,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他坐起身来,手紧紧地拽住床单,手中青筋都露了出来。高田贪婪地喘着气,刚才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让他不敢相信这是梦……
高田害怕了,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了,他想早点把事情办完,让方凌交出监护权,早点回到日本……在哪里,他才能睡得踏实。
这一天,高田神经更加衰弱,眼袋深陷,看上去简直是老了几岁……好不容易撑到下午,他想推掉南平`市委的应酬,准备补一个觉,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