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雪郁看着皇甫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下,沉静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叹息。
再过三日,便是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
此时的藏剑山庄早已宾客云集,高朋满座。
庄内,几乎人人都在摩拳擦掌,人人都想得到神剑。
但唯有一人,对这神剑没半点兴趣。
此人,便是皇甫真。
百般无聊地坐在藏剑山庄后院的观星亭里,皇甫真冷眼看着后院里来来往的正道人士,见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谈论夺剑的事,不禁打个了呵欠。
“做神有什么好?安安分分地做人不好吗?”低下头,他拍了拍身旁的莫邪,语带失落,“但为什么,就连师妹也要夺剑呢?”
他问过师妹好几次了,可是师妹总是避开话题。
其实,他只是想尽点心力,帮点小忙。但对于师妹来说,自己似乎总是碍手碍脚,甚至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
“皇甫真啊皇甫真,你还有什么资格做人家的师兄呢?”
自嘲一笑,他起身轻提起莫邪,正欲离开观星亭,忽听到一道很响的打呼声。
皇甫真皱皱眉,“什么人大白天的竟在这里睡觉?”而且还打呼打得这么响?
循着打呼声寻去,皇甫真终于在亭旁不远的一株老树上找到了“真凶”。
茂密的树枝上,正安安稳稳地睡着一名年轻俊朗的白衣男子,双目紧闭,唇角微翘,似乎睡得很沉,很香。
“真不可以思议,这样也可以睡得着?”
皇甫真不解地搔搔发,又看了那男子一眼,他决定还是离开,不打扰人家睡觉。
但才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啪”的一声巨响,似有尘土飞扬。
皇甫真惊异地转身,这一转身,顿时吓出了一身汗。
原本睡在树上的男子竟掉了下来,四平八稳地趴跌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喂,你没事吧?”
皇甫真连忙赶过去,翻过他的身子,想将他扶起来。
原以为他肯定头破血流,耳畔却又听到了打呼声。
皇甫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面前的男子除了满脸满身的尘土之外,没有一点损伤,竟还睡得死死的。
“喂,你醒醒——醒醒——”皇甫真不停地拍打着男子的脸颊。
“唔!”一道慵懒的呻吟响起,那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满脸竟是一片斥责之意,“你为什么不让我睡觉?”
“我——”皇甫真一双大眼简直要瞪圆了,“是你自己摔下来的?我好心扶起你!”
“哦!”那男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谢谢!”
话落,他竟翻了个身,闭目继续在地上睡觉。
“你——”皇甫真拿他没办法,也只能站起身,无奈地道:“那你好好睡吧!”
转身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却响起了那男子的声音。
“小兄弟,看你好心扶我一把的分上,我送你一条忠告。”
皇甫真回过身,却见那男子依旧双目紧闭。
“离开这座山庄,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皇甫真心一沉,赶忙跑回去。
“这位兄台,你说什么血光之灾?”
那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看了看皇甫真,然后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树下,一边漫不经心地扫着衣服上尘土,一边道:“血光之灾就是血光之灾!只要你离开,便会平安无事。”
皇甫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自己想夺神剑,所以用这种方法赶我走吧?”
“我对那把剑没兴趣。”男子懒懒地说。
皇甫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笑道:“没想到,这藏剑山庄竟还有人跟我志同道合。我也对这剑没兴趣。”
仔细打量了那男子几眼,皇甫真又道:“奇怪,我为什么觉得你很面善?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你见过我吗?”那男子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随即扯开话题,道:“你是为了你师妹才来的吧?”
皇甫真奇道:“你怎么知道?”
男子扬扬眉,忽又打了个呵欠,“我还知道你叫皇甫真,你师妹叫秋雪郁。”
“你究竟是谁?”皇甫真打量着他。
男子笑得故作神秘,“我是谁并不重要。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也!”
皇甫真耸耸肩,也不强求追问,“不过,我是不会离开的。”
“也是为了你师妹?”
皇甫真点了点头。
男子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刚才是在哀叹自己抓不住你师妹的心吧?”
“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听得这么清楚?”皇甫真面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搔搔发,竟在男子身旁坐了下来,不知为何,他对这名男子竟一点拘束感都没有,就仿佛,很早很早以前,他们便已相识。
“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师兄。师妹和我,就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虽然,我一直想追上师妹,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师妹,做一个称职的师兄,但可惜,这一切就像痴人说梦!所以,我能做的,就只能是守候在她身边,这藏剑山庄危机重得,我又怎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只是你应了千年前的一个劫,这是你该还她的。”男子忽地轻轻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男子的声音很轻很低,皇甫真一时没听清。
男子闭上双目,轻笑道:“我是说。终有一天,你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这人呢,没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想尽办法让自己开心。追不上师妹又如何,只要我能守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你还真不贪心!”男子挑了挑眉,并未睁开眼,“不过,我说你的梦想能实现就一定能实现。”
“你以为自己是神算吗?”皇甫真不以为然。
“不错。我就是个神算。”男子忽地再次睁开了眼来,“所以,我说得血光之灾,你可别不当回事。”
见男子眼中认真的神色不似有假,又联想到蝶妖临死前的话,皇甫真心中隐隐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师妹是不会走的。”
“你师妹不走,你可以走啊。血光之灾是应验在你身上,又不是应验在她身上?”
“师妹不走,我也不会走。”皇甫真坚定地道。
男子深深望着他,“为了你师妹,你当真连性命都不要了?明知自己会有血光之灾你也要留下?”
皇甫真耸耸肩,“保护师妹,是我这个做师兄应尽的责任。”
“真拿你没办法!”男子以一副你无药可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就算你师妹不肯走,你不会打晕她再走吗?”
“那样师妹一定会怨恨我一辈子。”皇甫真说得认真非常。
“你怎么跟以前一样固执呢?”男子低喃说了句,然后,又重新闭上了眼,声音越说越低,“我要睡觉了。既然你不愿走,我也不管你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