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挠挠头,虽有些不解,依旧笑容满面地赶过去。
“这位姑娘,还要点什么?”
那女子淡淡地道:“请问,藏剑山庄离这还有多远?”
店小二笑道:“走出这月老镇,再绕过前面那条山路就到了!”
“谢谢!”
“姑娘不用客气——”店小二话未说完,面前的人影已然消失踪,桌面上却赫然多了一锭银子。
他下意识地一转头,就见那白衣女子早已走出酒肆之外。
他揉揉眼,张口结舌。
“是遇见神仙了吗?”
“气卷流云。”
“无相如来。”
“八方归元。”
“逆转——丹行——”
山林中原本极有气势的剑气陡地一收,紧接着,似有一道白影由半空中直落而下,只闻“嘭”的一声巨响,顿时沙尘漫天,林中惊鸟乱窜,落叶狂飞……
巨变过后……
一片死寂……
良久……
“痛死我了!”
随着一道抽气声响起,某残叶堆里,一名白衫少年已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龇牙咧嘴地拍去满身落叶尘灰,又“呼”的一声,吹去还挂在额前飘扬的可恶残叶,少年亮闪闪的大眼死盯着手中的长剑,似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说,我怎么又失败了呢?”
半天……没得到回应。
剑是死物,又怎么会回应他?
少年不禁轻叹了口气。
被师父带回御剑门,转眼已过了十年。
这十年里,他没有再受人欺负,日子也过得很开心,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没什么悟性和资质,学术法和武功老是停留在最基本的阶段。
而师妹秋雪郁早八百年前就将这基本剑术练得炉火纯青,甚至都学到了本门最高剑术,成为了御剑门中的佼佼者。
这一辈子,他恐怕都无法追上师妹的脚步了?
有气无力地拖着手中的长剑,皇甫真慢吞吞地将自己拖到前方不远的草地上,然后将剑一甩,全身放松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眯眼看着那一片蔚蓝色的天空。
蔚蓝的天空上,那朵朵漂浮的白云正不断变幻着。
“这个有点像兔子,咦,不对,好像是熊——哈,这个更好,像师妹练剑的样子——”
心神仿佛被那朵白云迷醉了,此刻,皇甫真的眼里,心里,都浮现出一道冷冷的白色身影。她的冷,她的怒,她的一言一行,早已如同烙铁深深印在他的心田,抹也抹不去。
还记得那时自己刚到御剑门时,师妹脸上的笑容好甜,直甜到人心里去。
但自从十年前那场大病之后,师妹就不再笑了。
其实,他真的很想念师妹的笑容。
让师妹恢复笑容,一直以来是他的梦。
他的双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想着师妹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倾国倾城。
不自觉地,一抹开心的笑意泛上唇角,想象着师妹向他伸出了手,情意绵绵地微笑。
“师妹——”
他也深情款款地缓缓伸出了手,想拉住那双梦寐以求的小手。
这样的梦境,已经在无数个夜里重复上演。
耳畔忽地响起了熟悉而优美的旋律,很遥远,却又似很飘忽,隐隐间,有女子在轻声歌唱,但他听不清她在唱些什么?
皇甫真睁开了眼,凝聚起心神,想听清些,歌声却又消失了。
挑挑眉,皇甫真也不怎么在意地重新闭上眼,自懂事以来,这飘忽的歌声就总在耳畔出现,只是每次当自己想听清些时,歌声又莫明地消失了。
如果这歌是师妹唱的就好了!
皇甫真心中顿时又充满了幻想。
忽然,双耳猛地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扯得生疼。
“臭小子,竟在这里发呆——”
“师父,师父,轻点呀——”
他疼得龇牙咧嘴,被迫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师父,很痛啊——”
看着一脸怒意的恩师,他嬉笑着脸,“师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耳朵快要被扯下来了——”
“你竟还知道疼?”
秋瑜山看着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皇甫真,你什么时候才会懂事些?”放开了手,他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天际朵朵流动的白云。
“要是你有雪郁一半懂事,我就放心了。”
看着师父痛惜落寞的背影,皇甫真挠挠了头,有些无措。
向来孩童心性的师父很少直呼他的名,今天看来是事态严重了。
“师父,你别生气,我也没偷懒,只是——”
“雪郁已经下山了。”
“哦,我知道。我只是——什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猛地抬头,一扫脸上的懒散,几乎是跳到秋瑜山的跟前,“师父,你刚才说什么?师妹、师妹她下山了?”
“嗯。”秋瑜山沉重地点了点头。
“她下山干什么?”
“夺剑。”
“夺剑?”心中蓦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伸手指着下山的方向,微带着颤抖,“她、她不会去那个什么藏剑山庄了吧?”
秋瑜山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皇甫真有些慌了,“藏剑山庄里的那把神剑,有多少人在夺啊?师妹怎么可以以身涉险?不行——我这就去帮师妹——”
说着,他拾起草地上的莫邪剑,转身就欲飞奔下山。
“臭小子,站住——”
被身后的冷喝声阻止,皇甫真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师父,你不会是不让我去吧?”
“你去只会添乱。”秋瑜山沉着一张脸。
“师父——”皇甫真微低着头,脸竟微红了起来,“虽然、虽然师妹的武功术法比我高得多,但毕竟我是她师兄,保护她,就是我这个师兄的责任。”
秋瑜山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就算现在我成功制住你,但腿长在你身上,我能制住你多久?”
皇甫真双眼一亮,笑意重回脸上,“我就知道师父不会这么狠心。”
秋瑜山走上前,沉重地拍向皇甫真的肩膀。
“臭小子,你自从来到御剑门便从未下过山。万事,皆要小心为上。”
皇甫真呵呵一笑,无谓地耸耸肩,“师父不用担心,我向来命硬得很。你看我小时候那么多人打我也打不死。”
知他想起少时的往事,秋瑜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命格很硬;但此行——”
“放心吧师父,我向你保证,我皇甫真四肢健全地走下望情山,那么,绝对也会四肢健全地回来——”
看着徒弟一脸灿烂而无畏的笑脸,秋瑜山双眼忽然有些糊模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锦囊,“如果真到了绝路的时候,记得打开这个锦囊。”
“好。”皇甫真接过锦囊,认真地道,“师父就放心吧!我皇甫真的命是师妹的,除了师妹谁也拿不了。”点了点头,秋瑜山看着皇甫真含笑离去,眼底却划过一丝莫测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