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在朝上正得光耀,他要是拿了镯子,攀上孙家,再得几分提拔,以后平步青云肯定不是青云。
想着自己十年寒窗,一朝科举考取功名,骑着大马胸带红花,穿街而过,他再次忍耐,冲白卿涟笑道:“白姑娘,咱们青梅竹马长大,幼时还一起吃红果,一起去跳上墙头摘柿子,姑娘忘记了么?”
白卿涟当然忘记不了,但却不是美好的,表面却点点头,“忘记不了,所以呢?”
“听说你跟孙老太君交好,得了萧妃的镯子,你呢,借我两天玩玩怎么样?”
只说了一句怀念旧情的话,紧接着就扯到了萧妃的镯子,真是念的紧,有求着自己的事儿,还把话说得还丝毫不客气。白卿涟觉得心里好笑,瞟了眼旁边喝茶的姜聆,道:“你以为我会把镯子给你?”
“孔子说过,君子成人之美,想来姑娘不会拒绝的。”
这下子白卿涟真是扑哧一声,掩嘴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道:“这的确是圣人说的,可惜公子没弄清楚,我只是小女子,并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不知道公子记不记得另外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呵呵……”他笑得有些尴尬,当初追着他的小姑娘,再难听再屈辱的事情,都会去做的,才几年的时光,现在就能用孔圣人的话毫不留情面的打在他脸上。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镯子,竟惹来这么多的麻烦事儿,公子既然想要,那么……”白卿涟突然的转变,让许书一喜,“然后呢?”他问着,眼睛中透露出希望,等待着白卿涟下一句话。
“公子打算用什么,来换我手上的镯子?”
“二十两银子。”
这次白卿涟忍不住笑了出来,能攀上孙老太君的镯子,萧妃珍爱有加的镯子,只值二十两银子:“我要是把这个告诉孙老太君,你说,她老人家会不会气死?许书,你太看得起我了。”
这话太讽刺了,许书强装起笑容,挽着她的手道:“金榜题名时,定不负美人意。”
白卿涟从中抽开,笑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的意?你还真是自信,我倒是怕自己白了头,也不会穿上红衣。某些人真是瞎了眼,才会在书院你奉承你。”
许书从小受尽寒酸,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得了赏识,觉得有了出头之日,这时被白卿涟的话狠狠说着,强装的书生温润也消散的一干二净,本来就是小小的丫鬟,何必要让自己来好言对待。
“今个儿你也出来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反正镯子我一定会拿到手的!”说着许书抓了白卿涟,要强取镯子。“我要你的镯子是看得起你,只不过是白家的丫鬟,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家小姐?哼,给我拿来!”
正值艳阳高照,亭中除了姜聆再没旁人,白卿涟反折了他的手,膝盖猛然上抬,同许书的胃来了场亲密接触。一场闷哼,她松开手,淡然的转身道:“书生的手太脏了。”
许书捂着肚子,看到即将走出亭子的白卿涟,眼睛余光看到木凳,心中起了一丝歹意,强撑着抓起来木凳。
“许书生。”一直喝茶默不作声的姜聆站起来,按住许书的手,“茶喝饱了,该走了,许书生告辞。”言语甚是轻蔑。
许书听着姜聆称他书生,却不称呼公子少爷,怒气更增了一分,大吼道:“姜聆你什么意思?!我给了你十两银子的,你答应过我,此时定能相成的!”
“喏,这是十两银子。”
“你不能毁约!”许书眼看着事情就要黄了,心中着急,想要追过去,姜聆挡住,推了他一把道:“对你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约定,喏,你要是心疼银子,我再送你十两。”
许书恨得全身颤抖,攥紧了拳头,却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银子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声响,白卿涟回头,看着这出戏剧,嘴角扯出了笑容。说谁能上榜都有可能,但是许书,他明明就是一个草包,不会做事不会说话,又怎能上榜进入官场?人人都说,贫穷的孩子早当家,他倒好,没有少爷的命,却养了少爷的病!
姜聆跟在身后,也没言语,阳光从树叶中透过,洒在她身上,清雅的衣饰此刻明媚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姜聆道。
白卿涟看着身边的他,“我在想什么?”
“许书自幼贫寒,受了很多冷眼嘲讽。不过话说,他文章做的极好的,用词华丽而委婉,尤其擅长骈体,所以这次上榜的机会挺大的。没有三分本事,哪里能得岳麓书院的赏识。”姜聆站定,踩在阴暗里,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五彩斑斓的人。
白卿涟叹一口气,“我还真是便宜,就值十两银子,要对姜姑爷说一声谢谢了。”
对这讽刺的话,姜聆只是摇摇头,“你也真够自恋,看得起自己。白卿涟,你不是值十两银子,而是我倒贴了十两!”
“你!”白卿涟指着他,嘴里鼓鼓的全是气。
姜聆看得她这个样子,心里觉得有意思,竟想着多取笑三分,“可怜我那十两银子,可是一个月的月例,以后没得酒喝了。”
白卿涟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狠狠的砸过去,心中的气全部发泄出来,“你若再如此,半夜三更,我就灭了你!收起那些小心思,我说的全是真的,惹急了我,我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来到正房,嬷嬷早已从信哥儿那里回来,坐在正房中等待了。
白卿涟见外面没有人,还以为嬷嬷没回去,推门进去吓了一跳。对着嬷嬷阴沉的脸,站定福身道:“嬷嬷安好。”
“老太太说了,五姑娘要照顾陈姑娘,不可以离开房门半步。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去了哪里?!”在老太太身边呆久了的人,话语中也坚定,透露着威严,“五姑娘可知道出了房门,要受到什么惩罚?”
“嬷嬷,刚刚陈姑娘睡着,我请五姑娘过去吃了杯茶。”身后的降临缓缓跟来,过来的时候还采撷了一朵海棠,把艳丽的红花送给白卿涟,“五姑娘忘了这个,我特意送过来的。”
他没有说要送花,她也没有忘记。白卿涟接过这枝盛开的海棠,指尖拨了拨花瓣,抬眼见着嬷嬷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再看看姜聆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明白姜聆这样做的原因,却不能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