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昨天一样,中午还没到呢,就有种想要中暑的感觉,白卿涟自己打了点井水,把手帕浸湿,沾一点凉意。时间走的很快,越来越担心细巧,大热的天儿,还得不停的来回跑,万一昏倒在路上怎么办?
细巧是她现在非常在意的人,聪明,有能力,并且天生有一种魅力,但性格过于孤傲和刚硬了些。孤傲会不合群,另外刚则易断,她要是大户小姐还好一些,可惜她只是乞儿,或者说自己身边的丫鬟。
白卿涟已经想过了,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身边也缺人,就让她先当着丫鬟,等时机成熟了,还想把药义堂交给她。
天气热,小姐们过来的时候都要抱怨一两句,不过见到嬛裴后,就玩闹在了一起,正房传来嬉笑的声音。白卿涟刚准备找件差不多的衣裳换上,跟柳姑娘一起做的衣服,正好被送过来。
连忙换上水蓝绸缎小坎肩,同色系的水裙,又上了点薄妆,微微有些自恋的白卿涟转了个身,还觉得不错。推开西厢房的门,她想了想,又回来把新衣服脱下,挑了件半新不旧的穿上。
“走吧。”白卿涟道。
陈姑娘早穿戴好了,她虽然只是姨娘的妹妹,可是在白家一直过着白家小姐的生活,首饰衣服都是现成的,压根不用想。
“对了,在过去之前呢,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记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想见到未出生的宝宝,就要努力撑着,其实什么困难和痛楚都是那样儿,撑过来回头看看,也不过如此。”
陈姑娘木木的点着头,她现在是个没了灵魂的人。
这样下去怎么成?出了点状况,她也就听天由命,等着去死了。
“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白卿涟略微有些生气,这可不是她想看的情景,见她还是木然的样子,白卿涟提气道:“前一段时间我去外面选布料儿,在路上看到了东皇台的人。”话语顿了顿,陈姑娘猛然抬头,“东皇台的两位公子哥儿,一个是昊姚,一个叫花哨。”
陈姑娘听到花哨的名字,身体一震,眼睛里流露会一丝温柔,反射性的问道:“他……他现在怎么样?”问完以后自觉失语,绞着手帕,局促不安道:“我……那个……”
“走吧,去晚了不好。”白卿涟点到为止,推开门,走了出去,“先前跟昊姚说好了,等乞巧节赏灯的时候,跟他们一起,玩一玩聚一聚。”
陈姑娘面上一喜,花哨经常跟昊姚在一起,这样的话,见到昊姚也就可以见到花哨了,她突然觉得心里温暖了,“真的么……”
当然是假的,它只是临时编出来的谎言而已,但就因为这个谎言,陈姑娘此刻有了期盼,有了一些活力。
正房,跟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幔帐全部换成了新的,门口正对的八仙桌也扯掉换成了座屏,双双金鹧鸪对上一张青竹的写意画,嬛裴的眼光还不错。堂屋被一分为二,后面才是嬉戏声的主要来源,一张宽大的榻榻米,两旁香炉烟雾袅袅,丫鬟小姐打闹在一起,多了很多人情味儿。
“静姐儿也来了,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怎么找你也找不到。”
陈姑娘毕竟在白家的日子久了,刚进了正房,就是各种调笑。想着心中的花哨,陈姑娘也能强颜欢笑起来,跟以前的姐妹儿好好打着招呼着,“不要再挠我了,呵呵,这几天忙,等得了空闲一定挠的你求饶!”
“啊?!那静姐儿饶命,小奴以后再也不敢了,哈哈哈哈!”
“讨打啊!”
一旁的嬛裴冷眼看着一旁被人无视的白卿涟,嘴角勾出一个笑容,“哟,这不是五姑娘么,怎么才来啊,快到这边坐坐。”
嬛裴笑得很开心,招呼的很热情,但是屋中的热闹立刻消失不见,清净了下来。
“别一直站在那里啊,过来坐,咱们都是一个小院儿的,千万别生分了。”嬛裴招呼着,拉着白卿涟的手,把她按在自己身边,但是像不经意间吐出的“一个小院儿”却是万分刺耳的。
白卿涟看着这一屋子人的表情,心中也跟着笑了,她猜,下一个跳出来的肯定是六小姐。
“三姐,你还跟她说那么多话!一个丫鬟罢了,过来做什么,出去,给我出去!”六小姐抬起粉嘟嘟的脸,清澈的声音加上挑衅的眼神,心里指定要报在老太太那里的一脚之仇。
白卿涟垂着眼,轻声道:“丫鬟有丫鬟的本份,就不劳六小姐费心了。”
“你、滚、出、去!”六小姐赤红着脸,再次被气到了。可是骂完之后,又想到了那一脚,不自觉的躲闪了一下,转到了人群中间。
明显这次她想多了,白卿涟压根没动弹。嬛裴伸手打着圆场道:“行了,一个个都少说两句,今天是我喊来聚一聚的,旁的不说,我的面子还要摔在地上么?”这话说的很顺耳,她一手拉着白卿涟,一手拉着六小姐:“过去的就都过去了,谁还没点冲突的时候,今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笑泯恩仇。马上该吃饭了,我可不想吃一肚子气,改天儿再把大夫请进来,说我矫情。”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活泼,半开玩笑的那种,把冰冷的气氛一下子拉上来了。
六小姐不愿意,还想说什么,却被嬛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不情不愿的甩步子走在最前面。
嬛裴在后面小声解释道:“鸾儿就是小孩子心性,五姑娘还是别放在心上。”
“没有。”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还真是配合的妙啊,刚过来就费尽心思要拉好感,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白卿涟倒有了些兴致,看看她今天到底耍什么招!
同走在后面的还有陈姑娘和柳是,陈姑娘精神状态逼近崩溃,因为白卿涟提了花哨,所以现在只想亲近白卿涟。至于柳是,做为嬛裴的表姐,却很复杂的看了眼白卿涟,“你……”没了下文。
入座的时候,气氛已经恢复了过来,大多围在嬛裴身边,白卿涟则在一个角落。
“我就坐这边吧。”柳是说着已经坐下了,看着白卿涟的装扮,“今天婆子送来了衣裳,五姑娘怎么还穿着这身?”
白卿涟看着身上的旧衣,有些地方已经快要脱线了,她也喜欢漂亮的衣服,可是绝对不能在今天穿!摇摇头道:“懒得换衣裳,再说我一个丫鬟,穿的太招摇了,会让人嚼舌头的。”
六小姐突然站起来,挨个儿斟了酒:“今天啊,咱们在这里就不醉不归了!”
白卿涟很狐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菜肴上来,开始净手,屋子里默不作声,安静了下了。此刻细巧还没回来,也不知事情办的如何,想着找个借口出去看看,恰巧听得院子里惊诧的声音。
细巧回来了,只是脸色赤红,刚回来就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