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旅馆中。
“你小子,生活很富裕嘛,哪像我,这几天才摆脱温饱奔小康。”莫言在石木兰的房间中兜来兜去,四处摸着这些搬进来的华丽摆设和铺盖,整个一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虽然莫言当上了门主,可是根本没有实力控制天门,天门也是好酒好菜地供着,根本不提让权的事情。如今的天一门和天门,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罢了。
石木兰坐在桌旁,一只手支着脑袋,“那是,好歹穿了一次,没见过像你混得这样凄惨的。”
这时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木兰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可是却无人回答。
莫言摁住了要起身的木兰,端起银枪,走到了门口。
“还不进来?”木兰再一次开口。
门开了,是初一,他端着一盆水。
莫言盯着初一的眼睛看,却只是一潭死水,毫无波荡。
木兰喝了口茶,问道:“初一,刚才怎么不应个声。”
初一愣了愣,微微皱眉,“我才刚到门口,就听见你喊我进来。”
“你没有看见什么人吗?”石木兰脸色一变。
“没有。”
莫言笑道:“大概是什么人恶作剧吧,今天事情太多了,难免疑神疑鬼的。”
“整家旅店我都包下来了,连人我都换下来了。现在能在旅店里的,只有我的人。”石木兰接过初一递过来的毛巾,像只猫咪一样擦了擦脸,闷闷的冷哼一声:“他们敢这样,还不怕我把他们给剁了?”
“你那个同路的大哥呢?”石木兰抬起头,一只手指在桌上敲着。
“他从晚饭后就出去了。”莫言陷入了沉思,“只是,以他的身手,要避过我的感知,应该很简单。”
“他是故意让你知道的。”石木兰走到窗户旁,打开了窗。
“嗯。”莫言闷闷地哼了一声。
“初一,有人靠近就和我说。”石木兰声音清冷。
莫言嘀咕,这家伙变脸比变天还快,上一秒还笑得像菊花一样,这一秒就变棺材了。
“今天那个姓琅琊的小子怎么跑的,你知道吗?”石木兰躺到了窗户旁的贵妃椅上。
“要离开马车,必须从窗户穿出,或者从马车门口出去。当时,我们在看见那辆黑马车时,他顺势从门口极快地闪出,躲进了道路旁的草丛里。”莫言抿了口茶,却无心品尝,“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方法,可是,却也不可能。”
石木兰挑了挑眉。
“如果车外没有人,那他的计策一定成功,可惜,有他。”莫言指着初一。
石木兰点点头,笑道:“单凭身手避开他的眼睛,确实不可能,只是你怎么知道?”
“当时,我们去看查那辆黑马车时,以他却没有跟着你,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那辆马车里根本就没人。”莫言看向初一,却还是只看见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而这个,连左辰北风也没有把握确定。”
“所以?”石木兰眯了眯狭长的眼睛。
莫言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只怕,琅琊冶一直都在马车里,他撑在马车顶上,刚好是视线的死角,我们匆忙之中并没有仔细看清。”
“哦?他不怕我们再一次进去看看?”石木兰还是有疑问。
“因为那辆黑色的空马车,不只是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还有暗示的作用,让我们一下子,就确定了,琅琊冶不在马车中。”
“初一,你当时有没有感觉到那个琅琊冶的气息?”石木兰坐了起来。
“没有。”
“是不是,突然就消失了?”石木兰微笑,似乎想到了什么。
初一沉默了下来,显然是在回忆,随后他点了点头。
莫言也反应过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隐蔽道具。”
隐蔽道具能隐藏气息和能量波动,实在是杀人越货之必备佳品。
“只可惜,让他跑了,要不然……”石木兰叹了口气,“要不然我怎么也要抢来看看。”居然能瞒过初一的感知,实在是好东西。
嘭——
一个影子荡过窗外,在窗户上撞了一下,又荡了回来,在寒风中晃来晃去。
莫言一把抓起了银枪,转眼,已经看见了初一站在木兰身后。
“什么事?”石木兰僵硬着,想回头看,却被初一的身子挡着。
“你还是别看比较好。”莫言一副恶心到要吐的表情,十分古怪。
石木兰立刻蹦开了靠着窗户的贵妃椅。
开玩笑,当年在游戏里,莫言可是在百鬼窟里刷了三个月的僵尸还能保持心理正常,这下连莫言都这副模样了,他可没把握自己看了以后不疯掉。
“到底是什么?”虽然说心里明白,可是石木兰就是更好奇了。
“是个熟人。”莫言皱着眉,忍不住咧了咧嘴。
“幽灵老鬼。”初一也皱着眉。
石木兰立刻转回身子,看向了窗外。
几乎是下一秒,木兰就按着桌子,弯腰吐了起来。
莫言扯过毛巾,蒙在脸上,走上前去,“果然,被煮过了,而且是十分熟,新鲜出炉的。”
幽灵老鬼的脖子被挂在一根绳子上,因为整个身子都熟透了,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飘满了肉香,在绳子的拉扯下,脖子的皮肤被拉破,扭曲地绞在麻绳上,露出熟得泛白的肉。四肢瘫软,皮肤软软地耷拉在身上,浑身还冒着温热的雾气。
他的脸上贴着一张纸,纸上明显写着两行字,只不过是在纸的另一面,莫言看不清。
她伸出手,将信撕下,却在看到老鬼的脸的时候,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
现在,莫言有十分的确定,这个人,是慢慢被煮熟的。老鬼的脸上布满了泛白浮肿的伤疤,眼睛睁着浑圆,死死地瞪着莫言,眼珠突出,一张脸扭曲无比,带着无比的痛苦和仇恨,似乎要扑过来,狠狠地咬她一口。
风猛地吹了一下,尸体动了。老鬼瞪着突出的双眼,突然扑向了莫言。
“尼玛——”莫言毛都竖起来了,她狠狠的一拳,竟然直接插入了老鬼熟到烂的肚皮中。
莫言抽不出手,只觉得手里滑滑腻腻的,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猛地一抬脚,狠狠地印在老鬼胸口,把他给踹飞了出去。
她的拳头终于脱身,莫言死死地握着拳头,上面沾满了黄色的油脂。
尸体飞了出去,又荡了回来,砸在了窗台上,啪的一声,脑袋断了,尸体软软地搭在窗台上。
老鬼的头滚向了正在呕吐的石木兰,被初一一脚踢了回去。
刚抬起头的石木兰,立刻又弯下腰去了。
“初一……”石木兰忍着恶心,终于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是。”初一走上前去,从上到下摸了摸趴在窗台上的尸体,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被人抢了,该死!”石木兰一拳砸在桌上,气愤得咬牙切齿。
“不想死,就回头。”莫言念出了那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是用左手写的,无法判断字体。
“放屁!”木兰又是一拳,那张桌子彻底报销了,“神龙血,必须夺回。”
“神龙血,那是什么?”莫言随手将纸放在一张小几上。
“石家世代相传的一块石头,传说是上古神龙的血凝结成的宝石,具有强大的力量,守护着世代石家。”石木兰一声冷哼,“可我看,那块石头邪得很,根本不是神龙的血。我在祭祀时看了一眼,觉得奇怪。那天夜里,我带着初一打算把石头偷出来看看,没想到,石头不见了,而我被随后追到的族人和侍卫围住。如果不是初一找到老鬼偷入密室的证据,只怕我真见不着你了。如今,我必须找回那块破石头,否则半年的期限一到,别说这个少主的头衔保不住,连命也要丢了。而那些人,是我能动用的手下,却更是看守我的人。”
石木兰只觉得,这似乎已经有了些头绪,只是,像仔细想时,那丝感觉又消失了,扭着眉,心里有些烦躁。
莫言突然翻出窗外,登上了房顶。
屋顶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放尸体的人,也是个高手。
莫言一屁股坐下,看着高空中的圆月,陷入了沉思。
又是十五了。
“看月亮吗?”
莫言回头,果然看见了左辰北风,白发飞扬,如从月中缓步而来。
风中,弥漫着淡淡的腥甜。
“嗯,十五的月亮很美。”莫言笑了笑。
半晌沉默,左辰北风开口:“不想知道我去哪里么?”
“想。”莫言很干脆,她不喜欢绕圈子。
左辰北风笑了笑,一点也不意外,他淡淡地说道:“我去找一个人了。”
莫言第一想到的是,琅琊冶,随即,就反应过来不是他。
“幽灵老鬼。”左辰北风眼里的笑意消失了,“我认识他,几个月前,他来找我,说他接到了一笔好生意,这笔生意完成后,不仅能得到一笔下半辈子挥霍无忧的钱财,还能把他的前科一笔勾销。他还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她能接受他,也爱他。这事完了以后,他就带着她,去一个偏远的地方,结婚,过简单的生活。”
“没想到,我没找到他,却找到一口锅。”左辰北风闭了闭眼,“一口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锅。”
“他知道这件事很凶险,所以他把东西藏起来了。”莫言了然。
“可惜他没把他自己和他的妻子藏好。”左辰北风声音里带着哀伤。
“东西已经在他们手上了么?”莫言问道。
“没有。”左辰北风一仰,躺在屋顶上,“那个女人是他们的人,他很伤心,到死都没有把藏东西的地点说出。”
莫言轻轻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没人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
“除了你。”是木兰,他站在屋顶上,眼里带着寒光,身后是初一。
左辰北风一愣,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莫言。
莫言静静地看着石木兰,嘴角一勾,诡异地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上面静静躺着一枚鸡蛋大小的血红色的石头。
在月光下,神龙血划过一道道迷离的暗红色光芒,透着迷茫的诱惑。
2012/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