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情,阿情……”老主母喃着这两个字,越嚼越觉得苦涩,她突然想到,“你是……”她不确定。白药打断她:“白某谁都不是,老夫人莫要认错了人,家父家慈早就辞世,白某只有一个师父。”
“老身看你眼熟得很。”老主母坚持道。
白药突然转过身来,“你真想知道?”他望着面前的半百老人,无情的眸中,有些些微红。喉咙滚动,到了喉咙的话又被他吞了下去。
不说也罢。
老主母仔细端详他的面,白药任她端详打量,不言不语。她看着他,这与钰儿相像的面容,记忆回旋,寻了所有角落,那些远的,淡的,痛的拼凑一起,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她不可置信。
“你是……你是……”是他吗?老主母又震又惊又喜,不可置信,又不敢确定。
“不是。”白药将脸转一边,眼睛越来越红。
没料到,她真的认出来自己。
这回老主母肯定,“真的是你,你真的是情儿?”她没想到他真的还在这世上,只有梦中她才见过他,都还是很小很小时候的样子了。那时候他只有四岁,被那人强行带去扔了。因为大病,瘦小的不成样子,她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
“情儿,你真的是我的情儿。”老主母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到现在。
白药厌弃:“我是谁,又有什么干系。我说过,家父家慈早逝,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老主母不要错认了不相干的人。”
老主母握着他,又喜又泣,手都是颤抖的:“如何会认错,你是我生的,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如何会错认。你是情儿,是我的情儿不会有错。”
“那当日老主母怎生没有认出来?”他质问,指的是他第一回上慕容府给井井医治那一回。她还问他是哪方人士,如今却说不会认错,即如此,当初如何就没有认出来。白药质问。
当日,当日他说他是五阳人氏,二十年前家乡发大水,被大水冲走,与父母失散。虽奇怪他为何跟钰儿长的像,确只道是巧合。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长子还活在人世。方才听井丫头唤他阿情,联想起种种,才怀疑如今才断言他便是自己分别二十多多的儿子慕容情。
他竟然真的还活着!
“你真的是我的情儿你还活着”老主母去拉他的手,白药避开。
“老主母的抬爱,白某受不住。在下随家师白姓,单名一个药字。与你慕容家并无任何干系。”
“情儿……”她明白,一切都明白了,他是来报仇的,一切她都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为娘留你不住,也无能为力将你留下。”
“当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老夫人又何必旧事重提。是看慕容家岌岌可危,想要将我利用干净是吗?”他说的混账话,却解气。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钰听的不明白。
白药说的话让老主母伤心,他是该怪他们的。他心头怎么能没有恨呢。他便是再说出更锥心的话,她也受得住的。
“慕容家当年对不起你,只是,钰儿,钰儿着实无辜,你看在他与你同是血亲的份上,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取他性命,你便是要老身的命,我也给你。”她说的苦口婆心。
呵,想要什么都给,连命也给,他要她的命又做什么,白药觉得心酸。当年的事情,他如何甘心服气。
“你故意说这些话好让我放弃报复你们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你们谁都讨逃不掉的,当年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受过的经历折磨,你们都要受回来,否则,难消我心头恨。”
“情儿”老主母痛心不已。他是恨他们的,他应该恨他们。
“带走”他一句话,官兵将慕容钰押上囚车,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可以,白药,你不可以将他带走”井井要上前阻止,被官兵拦住。白药看也不看后面的人一眼。他是狠了心要将慕容家拆散掉,以还当年的遗弃之仇。
“情儿……”
“老身求求你……”
“老主母”
“母亲”
她向那人跪下,井井和阿钰大声喊到。
白药身子一颤,见她匍匐在地的样子,眼睛红的要滴血。他折身面对老主母跪下,要扶她起来。
“当年的一切都是慕容家的错,是我们慕容家欠你的,今日所现,都是报应,怨不得人,算老身求求你,看在阿钰是你弟弟的份上,绕过他,老身用命谢你,是母亲的错,若母亲当年能早一步去找到你,偷偷把你带回来,也不会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你要杀要解恨,冲老身来就好了,钰儿他是无辜的。”她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上没一会儿就浸血了。
“母亲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不要你跪,你快起来。”慕容钰听明白了。原来,替阿井医治急症的白药,便是自己故去多年的大哥,当年慕容家的大公子,慕容情,自己同父同母的哥哥。难怪他二人生的这么像。
当日送阿井进白药隐医治病时他说那话便是这个意思。
当日他说他要慕容家的全部家资作为谢资,时机一到,便来取,却原来是如此。
白药便是自己的大哥慕容情。
慕容钰又震又惊。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为救自己向他下跪,这是何等痛心疾首的场面。又让他如何接受。
“你要杀的人是我,我就在这里,你要杀要解恨,我无怨言。只是,求你不要再折磨母亲了,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也不好受,大哥。”他一句大哥,喊得白药身子抖得不停,站都站不稳。
“好啊,你们母子同心,我一个外人算什么,又哪里有资格说你们的不是。你们都是好人,皆可怜,那么,这坏人都由我来做,那样也公平。”劝不动老主母起身,他无法,顾自站了起来,腿都是抖的。井井开口欲劝他,他明明不忍心,就是偏偏要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阿情,仇恨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他折磨自己,自伤一万,也要伤人一万。他又是何必,这仇恨,何时才能终结放下。
白药没有活答他。转身,立在那里,像个被遗弃的人。
慕容钰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恨慕容家,要杀了我,还是要折磨我,带走我便是。母亲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你将我带的远远的,要杀要剐,任你。只是不要当着母亲的面,惹她老人家伤心。这些年来,母亲一手将我带大,徒手撑起慕容家,已是不易。我不想死在她面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太不孝了。大哥,你可答应我?”慕容钰望着他,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