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月的调养,加之她十分配合,井井的身子已经大好。睡眠好,面色便不错,胃口也极佳,月余之后,整个人已与正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从前的病症模样。白药说,她的病并未除根,还需得仔细。老主母看在眼里,很是高兴,这是好征兆,细心治养,总会好的。
井井也高兴,将养好了身子,她才能有更好的精神帮助阿钰一起打理慕容家,也才能长长久久的陪他走完一生一世。这也是她万般配合的原因。阿钰,提起他,她又想他了呢。
正想着时候,便见他进了门。
“母亲”慕容钰向堂上的人问了安,笑着向井井走来,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不自主的握着她的手,十分自然。堂上老主母瞪了他一眼,扑哧笑了。她这个儿子,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人家的孩子都是越长越像样子,只有她的钰儿,孩子样越来越重。
悄悄瞅了一眼两人,井丫头欲抽手,十分不自然。老主母更是好笑了。一声叹息。也只有井丫头能将他变的如此,真是一物降一物。不过,她乐得瞧见这样的场景。
那厢十分自然握着她的收,丝毫不觉不妥。井井脸都要红成蒸熟的虾蟹。挣了两下,挣不出来,阿钰倒越握越紧。像是故意逗弄她,瞧她急得冒汗,他气定神闲,还笑出声。
井井窘迫。干脆由着他了。一颗脑袋缩得老低,恨不得钻脖子里面去。
陪老主母坐了一会儿,吃完一盅茶水,慕容钰便起身告退。
临走时候,慕容钰向自家母亲道行程。五日之后,要去漠北一趟。井井默默在一旁听着,这个事情她晓得。说边北突厥部落的首领要嫁女儿,急需大量江南生产的茶叶和丝织做供给。
据说,那个首领最宠爱的就是这女儿,终生大事便办的十分上心,什么都是最好的。扬言,此番所能从江南之地供给最上等的物资,不但以买卖之名正常给予三倍资金,还原与中原国修永久之和,两不相犯。
慕容家在新州,在江南一代都是极有声名地望的。除了名下的店铺作坊,其少主更是以经商走贩走南闯北,触摸行情,挖探各种经营机遇,年纪轻轻,已历练老城,见多识广。中原的朝廷颇为重视,经人上表谏言之后,这件事情自然而然落到了慕容家的头上。当时来传圣意的是京都来的宦人,新州的知府县爷随其左右。慕容钰接过旨的时候,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奉命传旨的宦公微翘着嘴角,和蔼好言了几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以示解乏。歇了一会儿,便动身回去了。临走时候,别有深意望了慕容钰一眼,叮嘱他此事的重要,关系到中原和漠北的好和,定要慎重,慎重。言简意赅,有些惜字如金,而后离去。
朝廷下旨派事于新州慕容家,这真是荣耀之至之事,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这件事情不至一日,便传遍了新州,慕容家和此次采办漠北之荣事,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事情,茶余饭后,乐谈不疲,有羡慕畏叹,亦有酸文甲醋,众生千像。
慕容钰却觉得手中圣意,有些烫人。
古来,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极低,是饱学之人不耻不落为伍的,哪怕家产万贯,亦是世人所轻视之。慕容家富硕整个新州,对新州贡献极大,虽因品行受到新州之地多数人称赞,然也频频有眼酸妒忌之人,不耻嗤嫌之语谤之。可见,商贾的地位,着实是极低的,哪怕富有可敌周列小国。
然虽如此,所幸自由自在。只要心不有旁物,不畏惧人言是非,行商,倒也是随心所欲的,至少落得自由自在。慕容钰本也是不畏人言之人,一心所求,便是那浮云自在的逍遥随意。能尽堂上慈孝,有贤妻伴左右,便是出门在外,羇旅劳苦,也是浮生半日清闲如桃花落溪悠闲自在。他万不愿沾染的,便是朝廷和权势。如今,中原朝廷一道圣旨下来,完全打乱了他的冀望,这完全不是他的所愿,简直背道而驰,甚至强人所难。他有些惆怅。
井井自然知道他的所虑。他那样自在惯了的一个人,本就好逍遥自由,哪里是朝党能够浸透的。只是,到底圣旨不可抗之。
慕容钰告诉井井,待这次采办贩走漠北结束,他便向外告疾,断了往后这样的事情,余生,只在母前尽孝,只和井井安乐渡过,与她踏遍青山绿水,看遍杏李桃花。这是朝廷委派的头一回,绝对也是最后一回。他,是不愿意那些不自由的。
井井点头,她懂他,也愿意陪伴他,只要与他一处,处处都好。
父母在,不远游,远游,必有方。生意的缘故,他常常外出贩走,天南地北。按照规训上言,他算不得一个十分孝顺的人。所幸慕容主母十分开明,他们是经商世家,自然不若士学之人那般古板可笑。又有井井在慈前膝下孝顺陪伴着他的母亲,他即便是远出,也是踏实无后顾之忧的,且心有挂属,也归心似箭,每每办完事情,总急蹄归家。这一回,他又要出去了,一走,两月,三月,怕是不能归来。
他有些恼那个上表进柬的人,能挑重梁的人何其多,千万人中,怎么就挑了他来担此事,着实事与愿违,可叹,可恨!这也越加增了他归来之后向外谎告生疾的决心。说谎有时候也是避免麻烦的挡箭牌。这桩事情,着实是个粘手的天大麻烦,与他心中所愿向悖,便是给再多酬劳,他也不觉得稀奇。慕容钰觉得手酸,甩都甩不掉!
儿行千里,母必担忧。慕容主母少不了对他千万叮嘱,让他趁这几日好好准备外出所需的东西,不要落了什么。慕容钰都一一应下。最后老主母又笑道,说:“你这回出去,必然要它三五个月不能归来,算算日子,等你回来,恰恰临近九月之初,那个时候刚刚好,正好回来做新郎官。”九月九那天,是他和井井的婚期。
可不就是嘛!
“好”他爽快应下,即将外出的忧愁因这个期冀散了不少,心头全是甜蜜。心有所恋,连等待都变得值得了。想想回来后便能和井井结发同枝,他露出稚气的笑容,十分满足。
有情人,天庇佑,终会得尝所愿,红烛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