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云听了整个计划,不禁有些佩服起陆世明的心思缜密,正要开口,金溥恒便像想起什么一样,道:“对了,姐,今天我们去送葬,车站有一个乞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他伸手掏出了一封信,道:“我不知道那个乞丐为什么要找你,但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就收起来了。”
沈子云皱了皱眉,接过信,拆开来一看,里面只有八个字:“所附之令,助离北平。”沈子云连忙看信封内,一个小小的玉牌掉了出来,上面写着:靖明堂。沈子云心中有种预感,沉声问道:“你有没有问这信是谁写的?”
金溥恒道:“问了,他说是一个叫婉儿的戏子写给你的。”
沈子云恍然般的笑了,是方如依,方如依当年被自己和周雅菱从梨园救出来之前,就是叫婉儿。她写这封信给她,是为了告诉她,她现在很安全,信中她写的那样隐晦,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北平的形势,这枚玉牌,大概是沈子翌手上黑势力的信物,她把这件信物送给她,是为了帮她离开北平,她不禁有些好奇,如果是这样,方如依一定已经离开了北平,怎么会这么清楚这里的状况呢?
金溥恒见她不说话了,便问道:“怎么了?”
沈子云摇摇头,笑道:“看来离开北平的计划,更加完善了。”
晚上,沈子云,金溥恒,诚亲王,雨福晋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沈子云知道,总统已经同意了诚亲王的请求,诚亲王明天就要和雨福晋离开王府了。
金溥恒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连忙笑道:“阿玛,到了江浙那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政变虽不比打仗,但是那些革命党发起疯来也很危险的。”
诚亲王板着脸道:“我还用你这个臭小子教我!”
金溥恒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雨福晋不禁笑了出来,道:“溥恒,我和王爷走了以后,这王府可就要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出去惹事,知道吗?”
金溥恒笑道:“我知道,姨娘。”沈子云看着雨福晋,她似乎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刻薄多事了,有她照顾阿玛,她也可以放心了。
雨福晋笑了笑,随即,她有些犹豫的对沈子云说:“云儿,我知道从前你额娘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不关你阿玛的事,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咳咳!”诚亲王沉着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雨福晋连忙住了口。
沈子云看着诚亲王,想要开口,话却始终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良久,淡淡道:“吃饭吧。”
诚亲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这顿饭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沈子云很想告诉他,她已经不怪他了,但是,她没办法说出口,她始终无法放下自己的倔强,其实诚亲王何尝不是呢,这样的心结,谁也不知道,何时能够解开。
第二天,诚亲王走了,沈子云没有去送,只是在角落里悄悄的看着他和金溥恒告别的样子,诚亲王回头望了望王府的大门,终是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开了。就在车要开走的那一瞬间,心忽然就难过的疼了起来,她拼命跑了出去。
“阿玛!”沈子云冲着已经开走的汽车大喊。可是,诚亲王已经听不见了。沈子云呆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流下了眼泪。
金溥恒拍了拍她,道:“姐,我们回去吧,阿玛,他不会怪你的。”
车子开走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这一别,就是一生。
计划一直在紧锣密鼓的执行着,沈子云一边联络着方如依留给她的黑势力靖明堂,一边算着离开的日子准备着。她已经无暇顾及她与周以凡之间的事情,这次如果能够顺利回到上海,也许他们便再不会相见了。
十天之后,金溥恒传来消息,内阁动荡,姜总理连续被人参奏,总统对其非常不满,那些与他平时交好的政界要员已经渐渐的疏远了和他的关系,现在是离开北平的最佳时机了。
终于,这一天来了。沈子云穿着来时的呢绒大衣,银色的手枪亮闪闪的抓在手里,她静静的看着额娘的牌位,心中紧张无比,额娘,今晚凶险无比,希望您在天上,能够保佑我一切顺利。
车悄悄的开出了王府,金溥恒没有叫司机,而是亲自开着车送沈子云、陆世明和映玉去火车站,一路上,沈子云的手都紧紧的攥着,陆世明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沈子云看了看他,心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夜晚的火车站没有白天那么吵闹,但是也充满了人流,四人下了车,正要进车站,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个黑影伫立在那里。四人皆愣在那里。
姜总理依旧温和的笑着,淡淡的看着他们。
陆世明皱了皱眉,轻轻侧身,将沈子云挡在身后,金溥恒是在官场上混过的,反应最快,他上前若无其事的笑道:“总理这么晚怎么在这儿啊?”
姜总理似乎没有心情和他们打太极,只笑道:“金小姐,陆先生,别来无恙吧?”说着,他对金溥恒笑道:“小子,你以为凭你的道行就可以和总理斗吗?找人参我?也要掂量你自己几斤几两!”
金溥恒的脸沉了下来,冷笑道:“总理真是神机妙算。”
姜总理笑道:“不敢当,从诚亲王向总统申请去江浙平乱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们几个年轻人打得什么算盘了,想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恐怕难了点吧。”说着,他厉声道:“把周以凡交出来,我就可以让你们离开。”
陆世明冰冷的看着他,道:“总理说话真可笑,交出周以凡,我们还有命么。”
姜总理收起笑容,道:“你们知道就好!就算你们不交出周以凡,我也迟早会找到他的,看你们这样子,周以凡一定还没有离开北平,来人!给我找!”
“是!”总理的手下应了一声,金溥恒忽然冲过去,将那人踢倒在地,喝道:“我看谁敢!”
总理并没有惊异,而是笑着挥了挥手,四周的黑衣人便围了上来,齐刷刷的拿着枪对准了他们。
沈子云恨恨的看着他,咬着嘴唇,金溥恒急道:“姐,不然······”
沈子云怒视着他,道:“你疯了?决不能供出周以凡!如果今晚他走不了,就会死的。”
金溥恒还想说什么。可终究咽了下去。
姜总理云淡风轻的笑道:“如果不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的人已经在各大车站和码头去搜了,我迟早,会找到他的。”
沈子云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焦急万分,周以凡已经被靖明堂的人护送去往另一个车站,可是一旦被总理找到,就算有靖明堂的人护着,也难保安全,到时候牵连二哥的势力也进入政府视线之内,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