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礼节过后,大家便簇拥着新人往洞房而去。新房就在后面的院子里,好是精致华丽的一栋楠木楼,面前便是重峦叠嶂的一堆假山,又种了许多桂花树,正是桂子飘香的时节,一干人等鼻际中都闻到那股轻轻幽幽飘飘渺渺的桂花香,那桂花香竟是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袖中发上都是那香气,众人便笑道:“真是天香云外飘,一对新人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真不知是在人间还在天上。”
楠木楼前还有一个大湖,夏天的时候开满莲花。现在已过了季节,景府便命人摘去那残枝败叶,另外做了莲花灯,开在湖面上。莲花灯是用琉璃制成的,一盏一盏密密的挤着,灯焰明亮,在夜空里闪着温暖灿烂的光芒,仿佛一朵朵微笑的莲花。又和天上的星子对应着,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哪是湖中的星。只觉得都是光明灿烂,人间的无限美景。
“放烟花了!放烟花了!”有小孩子欢笑着。看着一个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有那“龙凤呈祥”,有那“仙女下凡”,有那“百花齐放”。一个连着一个,照耀得方圆几里都能看见那灿烂的胜景,快乐到了鼎沸。
虽然蒙着红帕子,但合欢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光和色的奢华。她明白是她的婚礼,热闹欢喜的好,但是心中还是掠过一丝不安。自己默默地说:“太过了,我的福气怎么消受得起?爹爹常说,做人要居安思危,一丝一缕都要当思来之不易,可夫家为了这场婚礼,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又是多少穷苦无依的百姓几年的口粮?人常说,盛到极处就含着衰的迹象,公公位高权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是极富贵的。但又有几人能保得几世的富贵?我今日做了景家的媳妇,当记得这般的奢侈铺张就是为了我的婚礼,以后得处处勤俭低调,谨守做人和做媳妇的本分。”
洞房内更是富丽堂皇,明艳吉祥。一人多高的龙凤红烛高烧着,还涂了蜂蜜,合着瑞兽中吐出的玫瑰香,越发的熏人欲醉。室内又放着芙蓉和海棠,花香缱绻,贺喜的人都是暖洋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那丝织的帷帐皆是百子千孙的吉祥图案,紫檀木的新床上铺着金色撒花的石榴被。合欢端坐在床上,景仁用白玉如意挑了她的盖头,众人惊呼,好一个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新娘子!
大家闹了一阵,便纷纷散去。只剩下新郎新娘。合欢娇羞的低着脸,景仁伸出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的樱唇上深深一吻,合欢顿时两腮飞红,嗔道:“羞也不羞?”
景仁拉过她的手,眼睛深深的注视着她,一动儿也不动,似要把她看到心里去。合欢轻轻低下头道:“有这般看人的公子吗?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景仁把她揽向胸口,眼睛依然看着她:“合欢,我今天不是在做梦吧?”
合欢“呸呸呸”道:“好好的日子,说什么梦不梦的?”
“人到了最开心的时候,会疑惑自己是在做梦。特别是想了很多年的事,今天在眼前,就会像做梦一般的不真实。合欢,我知道你是我命定的妻子,我心里再无第二个人,朝朝暮暮想的都是你。可是你今天这么美丽的坐在我的面前,我反而很惶恐,害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
合欢笑道:“那就坐上一夜,一直睁着眼也就是了。”
其实她何尝不是满心的欣喜呢?景仁等了她很多年,她的心中也未曾有第二个人,只等着一心一意做景仁的妻子。老天果然是厚爱他们的,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难成眷属,但对他们,却不负相思意。她微微抬起头,大胆的看着景仁,他面如冠玉,清秀儒雅又比以前添了几分。合欢忽然娇羞的在他面颊上似小鸟一般轻轻啄了一下。景仁温柔的解开她的衣裳,又满满柔情的为她脱去贴身小衣,拉上了帷帐,一同睡去。
那是合欢的新婚之夜。是她一生中最难忘最甜蜜的夜晚。很多年后,她的面前还闪过景仁的脸。那时候,他是多么年轻,多么善良,对她多么珍视。而那好日子,就如天上的烟花,开足了,也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