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闻到一股檀香,都觉神清气爽。而这香气又不同寻常,绵长深邃,似是岁月深厚,袅袅而来,让人一闻,说不出的舒服安详。
“到底是哪儿传来的?怎么这么香?让人心里那样舒坦?”香樱最是忍不住,往几个盒子里看着,好似能够看出什么似的。
“你这急性子!”林夫人笑着骂了她一句,取过一只蓝色锦缎花纹的盒子,打开了,只见黑压压乌沉沉的几件摆设,那檀香连绵,源源不绝的就从这里传出。香樱撇撇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意儿,却原来是这几件无趣的东西,树桩子一般,有甚好看的?”
合欢看书颇多,知道此物的来历,但因是自己的嫁妆,不愿道明,只是微微一笑。
林夫人叹道:“枉你也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可真正是眼窝子浅,连这奇楠沉香都不识得。这东西一片就能值万钱,何况这四样珍物?真正是价值连城。也就是这个,才显示出景府的富贵和根基。”
众人围着细细看了。只见一个笔筒,上面雕有寿星和鹿,古朴温润;四个杯子,雕的都是莲花的形状,颇为古妙;还有一个福寿山子,是铜钱和桃子;并一个雕着石榴花的香佩。
林夫人取了香佩递与合欢:“你先带着,总是你的。”
合欢摆手,林夫人不由分说的就往她腰间的碧玉妆带上挂:“这物很保平安,你婆家送来的,还要带到你婆家。我们有这几样沾沾喜气,也就是了。”
见母亲这般说,合欢也不强推,倒觉得矫情,便落落大方的配上了。那一阵阵的幽香,便从她的身上散发,又是馥郁又是温婉。周围的人还在看着她的聘礼,都是啧啧称奇。她也做出平静的样子,谁都瞧不出她的心,和这晴空万里的天一样,没有半丝的阴翳,只是一片儿爽朗朗的喜悦,一片儿旁人不能感知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喜悦。就如一个秘密,绵绵的沉香包围着她,把她浸入那片喜悦的湖中。
就好像景仁的温热呼吸,一下一下的打着她的鬓发,吹着她的脸颊。童年时他们是这样的,挨着个儿的看书,他搂着她,呼吸微风一般的打在她的发上,痒痒的,麻麻的,却又有点酥酥的。她给他炫耀那些自己的小玩意儿,银簪子啦,碧玺的项链,都是小女儿家的,不值几个钱,他只是听着,沉静的笑着,眼神温和,让她欢喜。那时带自己的保姆王妈妈总笑着:“看景少爷的好脾气,给谁当姑爷谁都喜欢。”
后来渐渐长了,知道男女有了避嫌。他不能来她的闺房了,有时在节礼时遇到,都是安静的行一个礼,便远远的走开了。但她能够感觉到,那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不出左右,好像他在唤她:“合欢,合欢……。”
“合欢。”有人在唤她。
她定了定神,是娘,娘含笑的看着她,她的脸顿时飞红了。矜持了这么久,她终于把持不住了,她到底年轻。
“再过几个月,你就是景家的媳妇了。”
她低下头,心中有不舍。再过几月,她无忧无虑的林家小姐的日子要结束了,新妇?那是一个模模糊糊但是真切的词语,任她胆大,也是有些心头发慌。但她仿佛听到景仁温柔的唤她,就如在唤一对紫燕儿:“合欢,合欢……。”
于是,她的心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