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学之心:勤恳谨慎,求知若渴
学海无涯,他一直纵舟其中,书山有路,他一直以书籍为台阶进行攀登。治学,季老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全身心投入;做人,他亦勤勤恳恳,不肯有丝毫怠慢。谦虚谨慎,这才是真正的为学之心,而有心为学者,也必定会有所成。
知海无涯,学无止境
做学问应该像北京大学的季羡林那样。
——国学大师胡适
对每个人来说,学习有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学海无涯,这是一个恰当不过的说法,季老总是马不停蹄地在学问的路上奔走,从不肯让自己有半刻停歇下来。对季老来说,学习没有时间、地点和年龄的限制,他从年幼之时进入学堂,到耄耋之岁仍然笔耕不辍,学习是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又不可缺少。季老一直推崇终身学习制,就像他在一篇文章中说的那样,他想做的是一个“永恒的大学生”。
“我的大学生活是比较漫长的:在中国念了四年,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又念了五年才获得学位。在哥廷根大学,我简直如鱼得水,到现在已经坚持学习了将近六十年。如果马克思不急于召唤我的话,我还要继续学下去。”
季老不会因为不在学校,没有老师在身边,或者因为自己已是一位八九十岁的老者,就觉得自己已经才高八斗,学识渊博。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觉不惑越多,感叹“老马不识途”,迫切地希望自己获得更多知识,给自己注射新的血液,学习的积极性也就越发强了起来。
在学习中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在生命的延展中不断焕发希望和蓬勃之气。这就是季老虽已年老,依然精神百倍的原因之一。虽之耄耋,学亦不止。这不仅是种行为,更是种斗志和顽强的生命力。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孔子的一生就是学习的一生,他从十五岁立志学习,一直到去世都在孜孜以求。为了求学,孔子常常连腹中饥饿都感觉不到,废寝忘食成了生活的中心。一旦学问上有所获益,孔子又会快乐得不能自已,甚至忘记忧愁,也忘记了老之将至。孔子的为学精神是永远年轻的,所以才能“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只有终生不倦地学习,才能时时保持进步的状态,随时都有新的境界。
苏洵是宋代的文学大家,在文学上卓有贡献。他自言少年时不爱学习,到了二十五岁才开始知道读书。几年之后,他自以为比伙伴们学得好,无意中读到谢安一篇关于让人爱惜时间、刻苦攻读的故事时,他看了数遍,才知什么叫做好文章,不由得发出感慨:时光无情地飞逝,我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自己虽然写过一些文章,都是些平庸之作,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他想:现在不努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这时起,苏洵开始发愤苦读。经过一年多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在学习上有了长进,便去参加录取秀才和进士的两场考试,但两次都落榜了。他自觉得古人的“出言用意”都跟自己大不相同。然后,将《论语》、《孟子》、韩愈的文章取来,终日诵读,读了七八年,感到古代文章确实写得好。
一天,苏洵的书房内冒出黑烟,家人感到发生了意外,忙不迭奔向书房,进去一看,只见苏洵把一叠叠文稿往火炉里送。家人一问才明白,原来,苏洵要把自己过去不成熟的作品当成废纸全部焚烧,决心从头开始。从此,苏洵就谢绝宾客,闭门不出,夜以继日地辛勤研读书卷。发愤功读了五、六年,终于文章大进,下笔有神。
学问的奥妙从来不是浅尝辄止就能得到的。学无止境知无涯,正如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因此我们应当持有终身学习的信念。自古有大学问者,贵在勤勉和持之以恒的努力,取得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满足现状,再聪明的人也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天。
在人生的各个不同阶段,知识能给人以不同的启发,老年之时继续学习,也会有新的开悟,催发出新的生命活力。
做学问也须以情动人
我的文笔是拙劣的,我的技巧是低下的。但是,我扪心自问,我的感情是真实的,我的态度是严肃的,这一点决不含糊。我写东西有一条金科玉律:凡是没有真正使我感动的事物,我决不下笔去写。
——季羡林
一部真正感人的文学作品,必须要打动人心,引起他人心灵的共鸣,这才是真正的学问,是值得传承的文明。
大部分的人认为,文学作品具有阶级性、民族性和时代性三种特点。正因本着这种观点,人们在看大部分书籍的时候,都抱持着一种批判的态度,把它们看做是时代的产物、阶级的产物。季老说,这一点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他认为,文学作品不应该只有这三种特性,还有一种特性,那就是人性。
何谓“人性”,至今为止尚未有人提出一个完整的概念。子曰:“性相近,习相远。”孔子承认有“人性”一说,但没有给人性一个定位;孟子说人性善;荀子说人性恶;告子说人性无所谓善恶,后来又说食色性也,等等。不管“人之初”的天性如何,也不管人们所处的时代和民族有多么大的差异,但是人生存和发展的大体规律是不会变的,因而产生的人性方向也相对固定,说白了就是好坏的问题。稍微细分之后,就有公正、仁爱、善良、诚恳、宽容、放肆、贪婪、凶恶、嫉妒、自制等多种性格,在这基础上便产生出人类各式各样的情感。
每当古人把不同情感融入诗句或文章,后人多会从中找到同病相怜的感觉,这种情感便是前人与后人情感的契合点,它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超越了阶级的不同,超越了民族文化的差异。这就是文学作品所谓的“人性”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不管是秦时的关、汉时的关、唐时的关、宋时的关,这些关都会变,但明月不变。明月就是永恒的人性。”这是厦门大学教授易中天的比喻。人性和情感的相对固定就好比天上的月亮,虽然有阴晴圆缺,但是月亮始终是月亮,人性始终是人性。当文学作品具备了人性和情感时,古人今人品读同一作品时,就会产生相同的情感,“同病相怜”油然而生,或共同神伤。
正像宋代赵与时的《退宾录》所写的那样:“读诸葛孔明《出师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忠。读李令伯《陈情表》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孝。读韩退之《祭十二郎文》而不堕泪者,其人必不友。”古人在文章里渗透出的情意撼动人心,这种感情到了现代人这里,一样具有现实意义,这就是有些文学作品千年不朽的原因。
人们在看《红楼梦》时,情绪往往随着书中的人物心情起伏跌宕。看到宝玉挨打,与他感到同样的痛;看到黛玉伤心悲泣,心酸不已;看到宝钗的无奈,便也有顾影自怜的感觉。在每个人物的身上,我们好像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似乎相同,似乎又不同,每每看来,总会回味无穷,不忍放手。为何《红楼梦》能如此让人爱不释手?是因为人们与红楼中人感同身受。
再如李白、杜甫、李商隐的诗,苏东坡、李清照的词,他们的作品叫人朗朗上口,原因在何处?归根到底是因为它们充满了人性关怀,字里行间满盈着真情。他们的文学有“人味”,所以人们愿意将之记下,平时拿来以抒情怀。
真正美好的文学作品,它往往是充满人情味的,常使人潸然泪下、不可自制。人们时常感叹:天下间为什么有如此佳作?为什么自己下笔无神?其实并不是人们没有才学,而是大部分人从未拿出心去创作。
拥有一个感性心灵、美丽心灵的人,他会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作品当中,会将自己的所有依托都寓于文字,当然就能写出千古不亡的优秀作品。而那些被称作书呆子的人,读书死,死读书,读死书,怎么能有灵秀的思想呢?
一个人在读书和写文章时,如果生硬刻板、枯燥无味,那么此人的谈吐和举止很难出现新意,想要感动他人也难上加难。人只有用一颗纯净的心,实在地去做学问、做文章,所写出来的文字才能有心、有灵魂,才能从最深处撼动他人。那些沽名钓誉者,说着不知所云的话,骗得了别人一时,如何能骗人一世?
季老一生著文无数,一直都是用真心实意去写,所以他笔下的一只小猫、一只老狗都充满了奇趣,一株藤叶、一缕阳光都是那样感人。不但如此,季老的为人也如他的作品一样,灵性十足,紧跟时代的脚步。
世上没有真诚换不来的东西,端看人们肯不肯用,成功的为学之道和为人之道,皆从诚心实意而来。
良心做学问,诚心立智者
我们一定要摒弃一切先入之见,细致地、客观地、平心而论地分析佛教,作出公正的结论。只有这样的结论才真有说服力,才符合客观事实。
——季羡林
1935年8月1日,季老离开了家,留下了“破败的家,老亲、少妻、年幼的子女”,只身赴德国留学,从学习印度古代语言开始,慢慢地接触了佛教。从此,季老就与佛教结下不解之缘,一直从事对佛教的研究。
钟情于佛教传统教派的探究和梵语研究,一个是因为季老本身对这些学问产生兴趣,另外一个就是他认为当时很多人对佛教存在误解,发表了很多片面的不负责任的言论。季老想为佛教正名,还它一个本来面目。基于这样的原因,季老数十年如一日地投入到佛教研究中。
季老研究佛教,始终保持实事求是、一五一十的态度:“个别著名的史学家几乎用谩骂的口吻谈论佛教。这不是个好的学风。谩骂不等于战争,也不等于革命性。平心而论,佛教既然是个宗教,宗教的消极意义必然会有。这一点是不能否认的。如果我说佛家坚实浑身是宝,完美无缺,也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
面对别人所说的佛教的消极影响,他不谩骂反驳,而是客观理性地分析问题,他曾说:“佛教在中国产生的仅仅是消极影响吗?这就需要我们平心静气仔细分析。佛教作为一个外来宗教,传入中国以后,抛开消极的方面不讲,积极的方面是无论如何也否定不了的。它几乎影响了中华文化的各个方面,给它增添了新的活力,促其发展,助其成长。这是公认的事实,用不着再细加阐述。佛教的优点和缺点有时纠缠在一起,很难立即作出定性分析。我们一定要摒弃一切先入之见,细致地、客观地、平心而论地分析佛教,作出公正的结论。只有这样的结论才真有说服力,才符合客观事实。”
从季老的这段话中不难看到他治学严谨、公正客观的态度。正因为如此,他在佛教研究以及其他领域做出了许多卓有建树的贡献。
李白第一次游黄鹤楼的时候,面对美景诗情大发。他正想提笔赋诗,却见壁上早已留下崔颢的《登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渊。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李白读完后,惊得半天没有说话,连称“绝妙!绝妙!”写下了四句“打油诗”来抒发自己的感怀:“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便搁笔不写了。后人乃在黄鹤楼东侧,修建一亭,名曰李白搁笔亭,以志其事。
学问是无止境的,没有人能在学问的道路上走到尽头,必须要了解自己的实力,实事求是地治学,客观公正地看待他人的成就。不应昧着良心一味地否认身边的事物,自以为是,如此一来,不但对自己的学业、事业无益,对自身的人品更是一种毁灭性的破坏。季老在对待自己的事业和研究始终一丝不苟,从不全盘否定,而是客观公正。他对待生活的态度也是坦诚、真实和富有责任感的。
一个如此脚踏实地的人,一个如此真诚的人,着实应当被人们深深的铭记。
人为什么要活得踏实、认真和实事求是,其实道理很简单。人活着,无论遇到多大的磨难和挫折都不可怕,最怕的是良心受到谴责。做了错事、坏事,或许可以逃过别人的眼睛,甚至逃过法律的制裁,但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在平时的生活中,要想活得舒心快乐、毫无负担,或许有很多方法,但不管用哪种,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良心背上负担,不要昧着良心做事。坦诚、公正不但令自己心安理得,也是赢得他人尊重的方法。
巴金先生说:“良心的责备比什么都痛苦。”背负着心债过日子,其中滋味可想而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能获得真正的洒脱与幸福。
宁敝帚自珍,不妄自菲薄
有人告诉我,在美国唐人街以外的地方也能买到中国货。这一点我们中国人当然会感到骄傲和高兴。我们原来是无声的中国,现在我们的声响响彻全球。
——季羡林
曾子曰:“吾日三省乎吾身。”其言谦虚而真诚。孔子的学问博大,但他是一位很谦逊的人。中国自古以来以谦虚为美德,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晋代医学家葛洪说:“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任何人都喜欢亲近谦虚的人,而鲜少亲近骄傲者,因为骄傲者目空一切,惹人生厌。
季老自然也认同谦虚才能使人进步,不过他也认为,有时候人要是能骄傲一点,也是好的。为何他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呢?这是因为他看到了一种现象,那便是“中国制造”的问题。中华民族所固有的大气磅礴的创造力,在种种内在和外在的力量下堵塞了几百年。现在 “中国制造”的商品终于在全世界“流动”,一些报刊以“中国和平崛起,世界拍案惊奇”等词句来表达这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