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皇瑜的手探向她额头,又抓住她的手,皱眉问:“怎么又这么冰?”
碧落理所当然地答:“刚玩了水,当然冰了。”
她丢下他,端着盆,又要去舀水。
蒲皇瑜夺下她的盆道:“别玩了,我们回宫。”
这一阵子他老对她动手动脚,其实是为了测她的体温,好不容易体温开始回升,怎么今天又这么冰?难不成跟使用灵力有关?
不行,一定要早点找到水神官关于神石结冰的记录。
“回宫?我今天要住在这儿,明天再回去。”
风信看了蒲皇瑜一眼,劝碧落道:“好了,碧落跟皇上回宫吧。你给我的符纸,我都收好了。你送来的风信子,小西也都种上了,等我回来我这凉风院就能改名叫风信院了。”
碧落不高兴地叫:“信哥哥说话不算话!你以前对我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永远住在凉风院。这才几天,你就忘了,还要赶我进宫,我不去,我今天就是不去。”
不知怎的,碧落就是想闹别扭。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惶恐不安,或许是怕看到蒲皇瑜那灼热担忧的眼神,或许是为了悼念那逝去的童年,或许是为了成长的烦恼。
看她像只受惊的怄气的小鹿,蒲皇瑜只好道:“好,今天不回宫,你住凉风院,我住晴空院。”
碧落噘着嘴白他一眼:“皇上,你不回宫,能行吗?”
“有何不妥,以前又不是没睡过。正好今晚的送行宴也摆在将军府,就这么定了。”
要出征的小将新秀们琳琳琅琅汇集在将军府的宴会厅,个个脸上带着踌躇满志的激动和兴奋,以及对边疆生活的憧憬和向往。
碧落看着这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此时谈笑风生,彼时又会如何?在战争面前,人的生命脆弱如蝼蚁,而他们对战争的认识恐怕只限于故事传奇。
对战士来说,战场是他们的必经之地,就算明知道它的残酷无情,仍要迈动双脚趟过去。她这先知之人,又如何能阻止战士前进的脚步?生命中的那些花儿,或盛开或萎谢,或早或晚,都有各自的花期,就算她自比为园丁,能做的也不过是暂时地延长花期而已。时间到了,花儿们还是要叶落归根零落成泥碾作尘。
风老将军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地对小将们加油打气,在小将们眼中,这个战无不胜从无败绩的将军就似战神般令人景仰膜拜。碧落在信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崇拜。将军府里没有孬将军,顶着父亲的荣耀,兄长的荣耀,信想要维持或超越,必定比其他人更主动。如果没有战争,只是单纯地练兵,倒也无碍。如果一旦发生战争,冲在最前面的是他,最危险的也将是他。他有了锁魂丸,有了平安符,有没有可能全身而退?那将会是他的结局,还是另一个开始?而她,是强行涉入别人的生命之河当一名摆渡人,还是站在河边只当一名不湿鞋的旁观客?
碧落苦恼地揪着头发。如果可以,她宁愿当一名什么异能也没有的普通妇人,无知者无忧。想她小时候,和妈咪在一起的日子多开心哪,为什么到了这里,力量变强大了,反而越来越心重。
蒲皇瑜抓过碧落的手握着,碧落挣两下没挣回,烦躁地叫:“人家都烦死了,你别理我好不好?”
“不好!烦什么,说给我听听。”
“说了你又帮不上忙。”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
两人僵着好一会儿,互不妥协,碧落越挣扎,蒲皇瑜握她握得越紧,那烫人的大手握得碧落连脊梁都出了汗。碧落感觉浑身似在焚烧一般难受,呼吸越来越急促,蒲皇瑜发觉她的异样,着急地抱起她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碧落艰难地答:“你好烫,像火炉一样,快放开我,我要窒息了。”
蒲皇瑜忙松开她,看她身子晃了晃,想要扶,又怕她更难受,手足无措地连声问:“舒服点没?能呼吸了吗?要不要回去泡泡水?”
碧落稳住身子,闭上眼慢慢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蒲皇瑜近在咫尺的焦虑眼神,她忙后退一步,调开视线,说:“我们两个好像是相克的,这样,你也认为我能让你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