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问对面的那位高郎中,哎呀,客官,您可小声点!”小二满脸惊慌失措的往四周瞅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的谈话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客官,小店可是小本生意,这种事情可不敢乱说。”
尽管他的声音透着震颤的恐惧,但没有挪开一分一毫的步子无疑很能说明问题。
林青心头一绷,手底悄悄递过去一锭银子,轻声说道:“我五年前从这里路过,不慎染了风寒,多亏了高郎中才康复,这次路过本打算拜访拜访,莫非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哎呦,可不是,高郎中可是个好人啊,便是我们这样的贱民也多受过他老人家的恩惠。只是,两年前,不小心招惹了路府,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啊!”
林青若无其事的喝完了杯中的酒水,心中却是怒火燃烧。
仅仅是两个时辰,他已经将高师傅的事情弄的一清二楚。当初,他为了救姐姐,只身闯入路府,虽然成功杀死了为非作歹的路二公子,逃出生天,但不得不说却留下了很大的尾巴。无法抓到凶手的陆家上下,自然而然便将怒火迁移到了生前和林青三人打过交道的人身上。这其中那几个帮助过林玉的老婆婆,和紫衣一起做工的小姐妹,当然还有与林青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的高士德!
于是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高士德一家除了一个年仅五岁的幼童其余全部被尽数杀死!
而他们之所以放过这个孩子并不是发个什么善心,而是把这个无辜的孩子扔给一群恶棍,每日让其上街乞食,更受尽拳打脚踢!
陆家!不杀尽尔等,我誓不为人!
林青低沉的喘着粗气,深深的望了路府门口威严的石狮子一眼,低头走开。
“去,去,去,想要饭上别的地方去要,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林青站在街角默默看着一个壮汉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乞丐一脚踹到街心。
小乞丐满脸尘灰,头发披散着,并不能看出他的面容长相,只是仅仅从他矮小瘦弱的身躯就能判断出他那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你这乞丐怎么还不走?今天没有剩饭给你,上别人家要去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又一个中年妇人憎恶的捂着鼻子不耐烦的踢了小乞丐一脚。
看似不重的一脚竟然直接将这个乞丐踹倒在地起不来了,而且大街上的行人和茶馆里的客人竟然对这样的事情也都坐视不理,好像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般。
那店里的帮工见这个小乞丐倒地不起,嘴里反而骂道:“哎呀,你个小王八蛋还要讹诈?再不起来我可要打人啦!”说着手中竟然拿起了店门后面的扁担。
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这个乞丐见这帮工又要打自己,身体不断的向后蹭,却很全身好似无力一般,根本无法移动丝毫。
小乞丐眼见帮工的扁担马上就要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害怕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过了好半天却并未感觉有拳脚打到自己,缓缓的将挡在眼前的双手移开,却发现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高大背影挡在自己的身前。
“好吃吗,慢慢吃。”
林青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心里却愤恨潮涌,一股股的怒火,悔恨,内疚若汤油滚沸!他轻轻用湿毛巾擦拭着小乞丐脏乱的脸庞和头发。
小家伙狼吞虎咽的把一桌子饭菜横扫而空,打了个饱嗝,睁大了亮晶晶的双眼,虽然小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但依稀也能看出了高士德的容貌有着两三分的相似之处。
“叔叔,谢谢你!”
叔叔?林青脸上忍不住有些抽搐,却也无可奈何,他这具身体虽然不过二十出头,但修行日久却显得成熟稳重,看起来已经是二十五六的青年人了。
“小超要回去了?回去晚了要挨打的。”
少年深深的望了林青几眼,仿佛想要将这个人的摸样牢牢记住一般,然后低下头去低声说道。
“你想报仇吗?”林青淡淡问道。
“想!”少年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做梦都想!”
“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和你爷爷高士德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你爷爷真心待我,与我却有师徒之实。三年前,我被陆家暗害,好在逃出生天,今天晚上,我为你爷爷报仇,杀尽路府满门!明天我带你离开这里,以后好好生活吧。”
“你是林青叔叔?”少年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眼泪却猛地涌了出来:“爷爷当年对那些坏人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也要去!”
林青叹了口气,拍了拍少年的头:“你太小了,不应该看到这些丑恶的东西!”
“我已经看到过了!”少年稚嫩的语气里却有着斩钉截铁的坚决:“我要亲手杀了那些坏人!”
林青盯着少年眼中毫不退让的坚定,无奈的叹了口气。
高士德一家的坟冢就在距离乱坟岗不远的一处小树林里,只有几个简陋歪斜的坟头和没有写字的木板作墓碑。很显然,这些都是这个只有六七岁的少年偷偷的做到的。很难想象他一个这么小得孩子是怎样将亲人的尸骸一个个从乱坟岗里搬出来埋进土中的。
林青和高小超带着丰盛的祭品拜祭高士德,但林青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他默默的修整着坟茔,用青石板为众人一一树碑。
夜幕降临,路府。
两只雄壮威武的石狮子头上的灯笼忽然被一阵吹来的冷风扑灭。两个守门的家丁对视了一眼,骂骂咧咧的准备走过去重新点燃。便在这时,一道黑光掠过两人脖颈,顿时二人毫无生气的立扑在地。
林青一脚将朱红色的厚重大门踢成粉碎,心中没来由的突然想起当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从这里逃走的情景,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哂笑。
一路上林青脚步不停,除了那些强壮的主动向他出手的家丁被他干脆的杀死,其余人等只是被他打昏了过去。而紧跟其后的高小超一脸紧张的握紧了一把小匕首,一个个的辨识着昏迷的家丁,一旦发现有参与当年灭门的便毫不犹豫的把匕首刺进对方的心脏。
“救命啊!求求你,不要杀我!”
半秃的路家家主,在地板上挣扎着后退,可惜他那被捅了一刀的大腿血如泉涌,令他连站立都不可能,只能用手撑着往后蹭,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地板上,留下了长长的血痕。但整个路家大宅都已经被林青的五行旗门笼罩,他的声音便是凄厉十倍也注定无法传出,而宅院里的家丁此时却是非死即昏,也不可能对他的求救有任何回应了。
“小超,我知道我们路家对不起你,可是你爷爷是路三杀死的,不是我杀的,我罪不至死啊!”
“求求你们,我给你们钱,什么都给你们,饶了我吧,你们杀了我,自己也要偿命啊!”陆家家主面对的,是一个步步进逼的消瘦少年和他后面那个冷笑的青袍男子,青袍男子的神情冰冷如铁,少年的目光中充满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愤怒和仇恨,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正在杀人的狰狞,反而有着一丝丝的恐惧和犹豫。
毫无疑问,杀死这样一个在他心中积威已深的对象对少年来说并不容易。
青袍男子看着眼前挣扎的家伙和犹豫的少年,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面色不动,手中一把长剑飞出,刺入对方的腹部,将对方狠狠的钉在青石板上。路家主爆出一声惨叫,浑身抽搐,疼的已经说不出话。
林青冷冷淡淡的说道:“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三年前杀死路二公子的凶手林青。要恨就恨你生了个孬种儿子还不肯好好管教吧!”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这种杀死恶人的行动虽然让他胸中快意,但这种血腥的场景也会带来一些不舒服的感觉,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他的目光征询似的望着高小超,很显然,受了这样重创的路家家主虽然还未死去,但也最多只能挣扎片刻,即使高小超不再动手也无所谓。
但少年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一步步的走上前去,狠狠的将手中的匕首插入了对方的心口,直到对方完全不再挣扎。他的脸上这才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紧接着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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