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枫醒来时,已经半夜了。
寒雪已经睡了,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寒枫摸着有些痛的胸口坐了起来,才发现房间里原来不止他一人。
月光下,寒澈站在窗口,显得格外伟岸。
“爹。”
寒枫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寒澈,毕竟他看不见,感知到那里有一个人已经是极限。
“醒啦。”
寒澈回过头,笑道。
“嗯。”
寒枫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半年之后,族内会有一次大比,凡参加者,都会得到一次由太上长老亲自指点的机会。”
“我会参加。”寒枫咬了咬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只有太上长老这种见多识广的老人才有可能知道。
“我已经帮你报名了。”寒澈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
短暂的沉默,寒澈看着窗外,手中握着一只绿色的玉笛,是寒枫那只。
“爹,你说,我真的是废物么?”
“或许是,亦或不是。”寒澈笑着说,“在别人眼中,或许你是废物,但是不论如何在我的眼中,你永远不会是废物。”
“我的儿子,绝对不会是废物,就因为你是我寒澈的儿子。”
“宁可相信全天下人都是废物,我也不会相信我的儿子是废物。”
说罢,寒澈又一次回过头,看向寒枫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那会儿,你说要让寒虎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寒澈又一次开口了,话语中有点点欣慰。
“爹,你以前也……”寒枫愣住了。
“嗯,还不止一次。”寒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那你最后做到了么?”寒枫问道。
“最后一次,没做到,此外嘛……”寒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像个孩子一样俏皮。
“那么最后一次是什么?”
“呵。”寒澈眼中出现一抹怀念之色,却只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不仅仅是你今天所说。”寒澈喃喃,“你爹我没做到的,或许你也能做到……”
“罢了,好好休息吧,我这无聊老爹就不打扰你了。”寒澈摆了摆手,装作打哈欠模样,便要离开。
“爹。”寒枫突然叫住了寒澈,“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一定能做到?”
“你叫我什么?”
“爹。”
寒澈最后笑了一下,把门关上。
寒枫呆在了床上,半晌后才有了动静,傻傻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旋即整个人却是缩进了被窝。
蒙住眼睛的白布,有些湿润。
……
寒家兵殿。
“枫哥,武技与修为方面,你是没办法提升了,毕竟你的体质……”寒雪掐着下巴,“现在只能在兵器方面变强了,不求你能赢什么,但是一定要在大比上保住性命,大伯他不会放弃的。”
“嗯。”寒枫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寒虎自然是不会放弃杀自己,毕竟自己可是阻碍了他成为家主,只要他活着,寒虎就无法坐上那个位子。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寒枫是瞎子,没有借助家族任何帮助,且三岁就开始修炼,这份心性,会让另外两位长老一直保持中立,若是寒枫稍微强一些,两位长老就会立刻倒向寒澈。
甚至,因为寒虎的动作,一旦他竞争失败,他可不认为寒澈会妇人之仁地放过他。
寒枫走向那一架子的灵兵,都是下等灵兵,虽然多,但是下品灵兵倒是没什么大用。
毕竟,寒家也是南丰城的三大家族之首,底蕴自然不差,一品下等灵兵肯定也不会少。至于一品上等乃至二品,自然是不会放在兵殿,而是被掌握在各大长老手里了。
“刀剑,不行……”
“枪戟,不行……”
“长棍,不行……”
“盾,不行……”
“弓矢,依旧不行……”
寒枫皱着眉头把一个个灵兵拿起来试了试,然而却都不趁手,这种感觉就和修炼武技时一样,根本无法入门。
寒枫每拿起一把灵兵,一旁的寒雪都是饱含期待,然而最后却总是浓浓的失落,然而,却从未放弃,看着寒枫将一个个拿起再放下,尽管最后都是失败,但他每一次再拿起,寒雪的眼中闪过的,都是期待。
就像她相信自己一般,她相信寒枫不会是废物。
直到最后,整个兵殿三百多把灵兵他都试过了,却是一把都不称手。
寒枫瘫坐在地上,仿佛丧失了斗志一般,不过却又是不甘心的从头再过了一遍,结果依旧是不行。
寒雪看着那撒着汗不甘心地一次次尝试的背影,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枫,还是不行么?”寒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只是一直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寒澈好歹也是大武师境界,他要藏,一个三阶,一个七阶,这两个武徒还是无法发现的。
而寒枫却是没有半点意外,“爹,一把都不行。”
寒澈叹了口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枫哥……”寒雪又想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却被寒枫摆了摆手,“我还没那么脆弱。”然后,勉强的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寒雪的手心,布满了细汗,显然是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伸开。
而寒澈虽不致如此,但是从神情上也能看出来,他紧张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出去走走。”寒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那把绿色的玉笛,红缨垂下,抓着玉笛走出了兵殿。
寒澈二人沉默了一阵,也相继离开了,他们没有办法,也只能如此让寒枫自己想开了。
……
“老家伙你还想跑么?”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白袍青年持着长戈,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追逐着前方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袍老者。
“你小心点,他实力很强的。”身后那个青年提醒道,显得很谨慎。
“怕什么,强,那也是过去了,现在这幅重伤模样,灵识都用不了,更别提他那神识攻击了,疗伤药都拿不出来。”那青年满不在意地说道,很不以为然。
那个满身是血的黑袍老者狼狈地跑着,双脚也被血染红,嘴角血迹未干,胸口也湿了一大片,背上更是汗水与血液的混合物。
“该死,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老者不甘心地低骂一声,旋即尽全力加快了速度。
“咦,还不死心。”身后的青年见状也是惊异无比,“被掌门打成重伤,跑了几个月了居然还有力气继续跑,这老家伙……”
“少说话,保存体力,别因为废话多把人丢了,那可就好玩了,万一他不是,哪天卷土重来,呵呵,那可就好玩了。”身后那个青年淡然地说道,显然很是忌惮这老者。
“嘛,说的也是。”那青年点了点头,神情也凝重起来,不过钻进眉头一挑,“咦,那里居然有个人?”
“正好,让他帮忙拦一下。”这青年打了个主意,旋即大叫道,“喂,前面那位小兄弟,帮忙拦一下此人,我等可是来自……”
“别喊了,那人才三阶,蝼蚁怎么可能拦住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知道宗门的名头?赶紧加速吧。”后面那青年显然对此人的呼喊嗤之以鼻,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哦,说的也是。”那青年点了点头,旋即也加快了速度。
而这老者,却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手中出现了一个戒指,咬了咬牙,“罢了,赌一把吧。”
说罢,老者使出全身剩余的全部力量,将戒指很不引起人注意地扔向了远处吹笛的那个少年,有一团模模糊糊的雾气一样的东西进入了戒指,随即黑袍老者倒在了地上,像是死了一般,没了动静。
“咦,没力气了么?”追赶的青年看见倒在地上的老者,眉头一皱,旋即大喜,追了几个月,总算是抓到了。
“看样子没死。”另外一个青年碰了碰老者,发现体内生机并没有消散,却是不能清晰的感知到灵魂,“看样子是进入了假死状态,把他带回去吧,由掌门处理。”
“嗯,说的也是,走吧,回去了,追了几个月,累死我了……”说着,将老者的身体挂在了身上,一边抱怨着一边走了回去,直接把那三阶的吹笛少年无视了。
“你啊,别发牢骚的,这一次奖励可不少。”
……
先不说这两人把老者带着,原路返回,先前吹笛的三阶少年,正是寒枫。
寒枫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刚才那两人抓到老者之前,他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不过摸了一通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了怪了。”寒枫又摸了一通,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罢了,不管了。”寒枫摇了摇头,“看样子是我疑神疑鬼了。”
说罢,寒枫收起了玉笛,吹了不知道多久,他也算平静了些,每一次遭受打击,他都会吹奏这笛子,这笛子乃是来自他的母亲,每一次吹奏,都会使他心神宁静。
寒枫却没有察觉到,在他的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个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