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从旁斜伸出一只手,拉上了窗帘。
“嗯,漂亮的大哥哥怎么了?”一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好奇地问。
“哥哥的眼睛被阳光刺到,小宝宝可不能去拉窗帘哦。”年轻的妈妈温声解释。
“哦,妈妈,这阳光是不是就像我讨厌的红萝卜,一见到就想流泪?”小女孩大悟,好心地拿出一张纸巾,那莲藕似的小手竭力扬着,去擦拭漂亮的大哥哥脸颊处淌下的狼狈的泪水。
飞机内很安静,只有那可爱的小女孩??的声音。
还有,被那些金色的阳光照到……曦无法控制地流泪的声音。
这一年的西班牙上空,是否会记得花一般娇媚的曦流下的泪呢?
日本。
下了飞机,一切陌生,但已有人书写了牌子,在过道上迎接。
一路驱车,经过繁华市中心,渐渐把那鳞栉楼厦抛在身后,却是往风景秀雅的郊区驶去。
山谷环绕,树木盎盎,气候温和,成排地长着树木,空气中似有针木清香,恍若人间仙境。
这根本就不像是医院,而是一处旅游胜地,然,这的确是安贺颜医院,只不过此处是医院的疗养胜地。
那一切的景色都布置得如同天然。
白露随着许教授踏过竹桥,绕过一条开满鸢尾花的小径,从合抱的木樨树下经过,便见到一幢黄琉绿瓦凤檐龙角的中国式三层小楼。
小楼前遍种着花卉,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一树洁白的栀子花和一片白色姜花。除此之外,那些花中还有着白色的玫瑰、仙人笑、牡丹,更有一蓬长势旺盛的白色******。
这时已经是夏末秋初,然而因为地势得利,这山谷的气候终年温和,连这些植物也忘记了谷外的气候,仍然繁花似锦。
只是,这满楼的花卉却只是一种纯净的白,并无其他一丝杂色。
白露不觉怔怔地站着良久,心陡然一痛——记忆中一个少年便是那样地酷爱白色。
“白露。”
忽听见许教授低低声地唤,她连忙转身,却见许教授难得的一脸肃穆,声调极慢极凝重:“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见到的只是病人,请恪守一个医者的本分。”
“是的,教授。”白露垂着头温顺地回答。
“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许教授点头,循着白衣护士的指引,往小楼里去了。
白露也不迟疑,跟着进去了。
那小楼之内,布置极雅,每一样东西都秀美精致,带着典雅的中国古式家具的淳朴大气,不多,但无不恰到好处。小楼更像是一个大雅大贵人家的居所,只是那偶然从侧门经过的白衣护士在提醒着人们,这不过是一个贵族化、个性化了的医院。
白露被带至三楼西侧的一间客房,临窗便可见到那蜿蜒如青黛的远山。
她在窗边伫立了一会,便将行李箱打开,整理行李。
最上层的是她自己收拾的几套衣服和大量的医书,另有其他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下层便是曦为她准备的东西,都是些什么呢?一个小但却药品俱全的医药箱。还有,因白露是极不喜欢长发洗完湿漉漉的感觉——而曦竟然还记得——在这行李箱中装入一个巴掌大的淡蓝色电吹风。在最底层,却是一袋烤成金黄色的榛仁。那些小小的叶片一般的坚果,像是一双双婴儿的眼睛,天真而温情。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如此待她,这岂不是一种极致的幸福?
白露不禁微笑,心情欢快,连那离别的愁绪也似被冲淡了。
远山传来的微风卷起缀着蕾丝的窗帘,天花板上描画着梦幻般的蓝色海洋,而在那一片蓝色之中,还勾勒出芽黄色的星星。
如果不是因为心底还有一些放不开的人放不开的事,那么她会不会更愉快地接受这个新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