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诗居内,云华里侧卧在床上,刚刚在路上与张婆子聊起书韵,从当初被剔除出祖籍编为杂役,到现在名义上取得了大小姐的身份,感慨命运造化弄人。张婆子自是为过世的太夫人明不平,而云华里自是有自己的一番心思。
往事席上心头,不禁眉头紧蹙。
十四年前,也便是云华里与周其权交好的第三年,两家是门当户对,在双方父母的张罗下,两人相知相识,三年下来算是两情相悦,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不知怎的,周其权家中发生一件大事,其父亲与母亲发生感情纠纷,整个家庭的氛围从和谐融乐,突然变得冰凉,周其权为此闷闷不乐,不仅不再提及婚嫁之事,即便是与云华里在一起的时候也少了许多笑容。周其权本想等着父母相合之后再谈及自己婚嫁,如此让人伤心的事周其权并未将此事告诉云华里。云华里只就以为周其权变心,日日哭诉紧逼,慢慢的,周其权心上的负累越来越重,从少言到少见,最后竟然几乎没了往来。
而巧合的事,日日不愉悦的周其权长长去一个酒肆吃酒,巧合遇到性情纯真善良的乔氏。乔氏是乡下女,一身淳朴的气息让周其权从劳累里慢慢解脱出来,最后相思相恋欲罢不能,虽然最后父母总算是过去了闹和离的风暴,但自己心意已定,在父母的阻挠下,娶了乔氏为妻。
而知道了此消息的云华里不仅日夜哭诉,更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找到周其权给个交代,一夫不可二妻,周其权只得娶了云华里为妾。
云华里叹息的命运的不公,又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对周其权的怨与恨,全部的转移的乔氏身上来,愈见周其权对乔氏爱的紧,愈是妒意丛生,好在太夫人念及云华里是自己未过门的准儿媳妇,许了她做府中的主母,乔氏为此不争不闹,更赢得周其权的爱怜,此情更让云华里对乔氏恨的欲罢不能,由于日日心情不舒畅,导致腹中的胎儿早产。
出生的孩子只有四斤重,消瘦的很,加上自己身体状况不佳,也无法很好喂养刚出生的女儿,便交由太夫人照料,太夫人为刚出生的孩子从外面找了很多奶妈,可奶水都不够优越,小婴儿依然是瘦瘦的。直到乔氏诞下书韵,便把云华里的孩子交由乔氏一同喂养。
太夫人怜惜云华里的处境,竟然下令必须把云华里的喂养的胜过自己的孩子,乔氏虽然心有不甘,但奶水还是紧着云华里的女儿先吃。
但此事并不能消除云华里对乔氏的恨意,看着两个小婴儿由一个奶水喂养,竟然生出除去乔氏女儿的办法。
一介女流在府中行事不便,便从江湖上找寻了些许办事的人,为了挫败乔氏,暗暗命令那些江湖人事把乔氏的女儿偷走。若说是杀了,她还没有狠心到那地步。
没想这些只拿钱不办事的人竟然偷错了孩子,且出了府门就给扔了,为了遮掩罪行,说孩子偷出去就得了风寒,路上就夭折了。云华里悲伤至极,把所有的帐更算在乔氏头上。
三年后,瞧着太夫人的身体愈是不行,借故太夫人病重,让乔氏守夜,而守夜的第二天太夫人就去世了。
太夫人对乔氏不满意,这几乎是整个周府都知道的。也几乎所有人的都认为是乔氏有心报复,把太夫人害的去世,毕竟前一日晚上的时候,太夫人还好好的喝下一碗莲子粥,外加两个酥花蛋饼。云华里还找到了太夫人屋中的一条白练作证,说是乔氏趁着太夫人熟睡,把太夫人勒过了气,甚至还在太夫人的脖颈上找出被勒过的印痕,乔氏百口莫辩,在众怒之下,被轰赶出府门。
留下四岁不到的女儿。
此后种种,便是一直延续至今。云华里翻了一个身子坐起来,让胡桃扶着在桌子边坐下。
“老爷那边怎么样了?”
记得周其权在吩咐自己和张婆子时,脸上的表情并不甚好。
“老爷去了府外的小树林子练剑,我刚派了两个人去看了回来”
胡桃边是替云华里捏着背,边是说。
“老爷…他没有怪我吧”
“老爷怎么会怪二太太,这么多年周府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哪件事不是二太太操心,老爷只是对书韵这丫头太宠溺了,一时缓不过心气来,才对二太太冷漠了些”
云华里本是刚才想到了过往的种种,不禁心中倒吸了口冷气,才有意无意的问起这句话,听得胡桃说,也便叹息了一句不再说话。
胡桃看着虽然院子中满是阳光,可还是有风从房间内吹进来,甚是冰凉。迈了步子到窗边去关门。
刚巧见静碧满脸狐疑之色的走过来。
“怎么了?”胡桃迎上前两步说。
“我刚才在三太太那里见到一个人”
静碧说的很是诡异,把坐在房间内的云华里吸引了出来。
“什么事”
云华里到了门边,站在两个人的身后,面色平静。
于是静碧把自己在黄细的左丹居见到金玖玖的情形一一告知了云华里听。
“就这么点事还只得大惊小怪的,说不定是那丫头这两个月在外面认识的野孩子”
胡桃瞥了一下嘴,转身站到云华里的身边。
静碧看胡桃先是不理会她说的话,云华里仿佛也没有放在心上,有转身回屋的意思。
“胡桃姐姐误会,我刚才见到看门的小厮,说有一个乡下丫头要找老爷,怎么三太太领到自己那去了”
“老爷不在府中”云华里虽然听出了些端倪,但想想此时周其权不在,说道,
“可是也该给张嫂禀一声”静碧话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越矩了,赶忙打住。
云华里倒没心思计较这个,想着黄细这些时日是比自己在周其权面前出了风头,这来人是谁不知道要,重要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
“人还在三太太那里?”
云华里回过头来对着静碧问道。
静碧一听,没有回答云华里的话,倒是猛然一下跪在地上。
她想到了自己只是偷偷去看流玉的,若是三太太追问起自己为何去三太太那,自己可如何回答。
“这是做什么?”
“二太太,我看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到三太太那边去做什么”
胡桃看静碧脸上良久,在一边提示道。
云华里想胡桃说的也是,但现在她没工夫去想这么细的事情,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惊慌,咳了声道,
“先去打听那野丫头去了哪里,回来报我”
静碧像得到了赦免似的,匆匆起身,是了一声退去。
静碧出了院门,内心略略松了一口气,看着天上明亮的天阳,却只是在院门口徘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乡下丫头。想来不禁怪自己多事。
但已经被吩咐了命令,想躲也是躲不掉。只就应者头皮在院子里走动起来。看着各自忙活的院子中的丫鬟婆子,又不敢随便问,在府中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小心就会被煽风点火成大事,而主子们自是各个小心,对不确定的事谁也不会轻易说出来,这是每一个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都必备知道的道理。三太太的左诗丹自是不敢再去,她记得上午碰到俏儿时,她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凶狠。一个人这样闲晃了一天,也没看到府中任何异常的地方,直到晚上时,觉得自己吹了寒风,打了几个哈欠,肚子又饿得不行,才撞着胆子回到了左诗居。摸摸自己好像被风吹到疼的头,想若是云华里问起自己为何去三太太那,便谎说今日感了风寒,刚好找三太太去瞧瞧。
她知道这府中有很多丫鬟婢子,常会得到黄细的照顾,虽然她们不敢亲自去,但凡真心想去的并真去了的,黄细也没拒绝过。
回到左诗居,本来忧心忡忡的静碧却是见院子空落的很,快步走进了去瞧,之间一个在院子中伺候的粗实丫头说,
“二太太刚带了胡桃姐姐出去,说你要是回来,就去那边跪着”粗使丫头固然不比静碧这个二等丫头尊贵,话说的小心翼翼,但既然是云华里的吩咐,又不敢不说,只听她声音里有细细的颤微。同时腾出一只手,朝着厅堂前一个厚重的黑色木板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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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天晚上的,今天晚上的九点继续,谢谢亲们,一天又开始了,祝各位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