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秀居里,张婆子交待完就自顾自的离开了院子。
虽然书才那边可以先是放放心了,只是金玖玖可如何是好,这个她从来没有忘,也不敢忘。
金玖玖与她而言,不仅是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姐姐,重要的是,若是金玖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母亲乔氏可如何是好。她还在家等着自己的信呢?
看着面前的丫鬟自从张婆子走了之后,就前前后后的忙活起来。
虽然房间已经被打理的很整洁,可丫鬟还是细致的擦拭一遍,把一些物什又重新摆放一遍。等一切整理完毕,书韵才发现,经过她看似重复的劳动,房间一下子精美很多。
果然是从名门来的丫鬟。
可是在苏州城,并没有高过周府的,莫非这丫头来自京城。书韵的思绪一扇而过,看着丫鬟把水盆抹布之类的拿出去放好,轻松些许的站到自己身边,想问的话却没有问出来。
她的来历自己虽然略有好奇但并不关心,她只想确定这新丫鬟是不是又是跟云华里或张婆子沆瀣一气的。否则自己又会被监禁起来了。
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的,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日久见人心。
那个昨儿晚上被调换了衣服的丫鬟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见书韵一个人坐在桌子边若有所思,小声的说,
“大姑娘,老爷说要找你?”
说话的丫头叫翠儿,昨晚从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吓的不清,尤其是发现自己身穿书韵的衣服而书韵消失不见时。哆哆嗦嗦的到院子中去寻书韵,可是,若是想逃跑还留在院子中的人,会这么大费周折的与她调换衣服么。翠儿只是吓傻了,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书韵最重要。
院子一时间鸡飞狗跳,也是这****引来在院子中找寻贼人的云华里。
翠儿知道闯了祸,现在说话很没有底气。书韵只刚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紧张的两颊发红。
书韵不过是抬眼看外面的天,想到金玖玖身上穿的单薄,此刻也不知道怎样了。
收回眼光时,瞥见翠儿的脸色,知道她的心思。心里暗觉好笑,站起来说,
“知道了,我这就去”
“老爷说,姑娘是要自己过去,还是他过来”
翠儿不明白书韵什么意思,竟然没有提及昨晚的事,小心肝又多跳了几个频率,小心翼翼的答着。
“什么意思?”
莫非周其权有这样见人的习惯。
两个人的思绪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翠儿机械的答说是张婆子吩咐的,只是到了院门不愿进来,刚碰上翠儿,就让其代劳了。心依然扑通扑通的跳着,生怕她会突然上来让人把自己拖出去打。
“还大姑娘自己过去吧,既然老爷疼大姑娘,大姑娘更应该让老爷高兴”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新来的大丫鬟。而大丫鬟也不是别人,正是遵照陈涯风的母亲齐氏从陈王府出来的画清。
之所以给张婆子留下内敛羞涩的形象,画清在进府之前打听了主选人张婆子的喜好。既然身负王妃的指示,就要进最大的努力去成功。
书韵本来也是打算自己过去的,只是一时想不通周其权是何意,被画清打断思绪后,点头出了门。
从张婆子留下画清到现在,书韵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或许本身就是不喜爱与陌生人话语之人,或许真的对她的来历不明有芥蒂。
翠儿提着小心肝看两个人真是出了院子,舒了一口长气,心想许是自己还不了解这个主子的性子。
此时是午饭时间,周其权让人吩咐了足够丰盛的一桌饭菜,放在念风斋等着书韵过来。
本来还想若是书韵不过来,这顿饭可是费了,只等了不多会,就看见书韵带着新吩咐过去的丫头一步步的念风斋走来。
周其权动了动身子,想起身去迎接,可作为一个内敛深沉的男人如此久,这事坐起来定是很难。
摆正了身子,在桌子边做好。等待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虔诚,虽然脸色看上去冷冰冰的,书韵在心中暖了一下。
“做吧”不咸不淡不忍不冷。
书韵环视了下四周不见张婆子,想她连通知自己都不肯,许是不想见自己吧。暗自叹息一声,也没客气的在饭桌旁坐了下来。画清自然的站在身后。
周其权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蒜香扇贝放在她碗里。
书韵拿起筷子夹了扇贝放在嘴里,虽然不说话,但从面色也能看出,这味道果然是不一般的美,尤其是对从小吃青菜粗粮长大的自己。若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周其权而是书才,恐怕自己就直接端起来这美味扒到自己嘴里了。
刚做了大小姐,也不知怎的每每送到自己院中饭菜并不甚好吃,离眼前的美餐更是相差甚远。既然周其权不开口,自己也不想多问,尴尬着也是尴尬着,不如多吃些。随意筷子伸向饭桌上其他的菜肴。
“既然你认了我爹,所以我想,给你改一个名字”
周其权话说的平静,把正在专注吃饭的书韵噎了一下。
可惜口中的寿司只咽到一半,此刻正不上不下的堵在那儿。
旁边的画清赶忙拿了桌上的茶水递到她手中,另一双手不停的抚着她的后背。一阵急咳嗽之后,才渐渐的好转过来。
虽然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往事,但十年前的某一暮还是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底。
那天是大年夜,她刚被验了血放置在一个丫鬟住的偏房里。一家子人喜气洋洋,吃完晚饭唱歌猜谜语,猜完谜语放花灯,听着那些院子外传来的欢笑声,感受着自己房间的寂冷。娘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以为只要等,不久爹就会接她回到自己舒适的房间,可是这样等了一夜也没有哪怕一个最下等的丫头来看她。白天的时候,又困又饿又累,可是她不明白自己的爹爹周其为什么没有来接她,执拗的坐在门口不肯去吃也不肯去睡。
又过了大半天的时间,直到自己快要撑不住,才见一个中年的仆人弓着身子走来,说要带她回家。
书韵以为是要自己爹爹忙,没时间亲自过来,可中年人把她接到了西老院,并告诉她说从此之后那儿就是她住的地方,她哭闹了一阵跑去找云华里,那时的记忆中,云华里像暖风一样,脸上有的只是笑。
可是那一次云华里狠狠的让丫头把她驾出了房门,并在他小小的脸上拧了一把,那最后的一句话就是,你是你娘与别人的逆子,从此之后被剔除出周府的祖籍,不能再姓周。
虽然这些话她当时听不懂,但却像血液一样凝固在她的身体里,每当她大一点,就痛一分。那满满的幸福与温暖一夜间被冷风卷尽,从此只剩下单调落魄的生命。
从此也有了这个书才给顺手的起的名字,书韵。
周其权此时已经从桌子的对面站了起来,站在画清的背后静静的看着,眼神有隐隐的担忧,但还是忍住没有让自己替换了画清。
直等书韵坐直了身子,画清才把手从她后背挪开。
“我给你想了个名字,叫周卜辞如何?”
卜辞,卜辞,在也不辞别。周其权含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