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齐儿皱了皱眉头,她之前光顾着兴奋和沮丧了,那个盈光……怎么找到她的……这件事,只可能是沐林内部的人。
苏沫冷静地问:“你在单位得罪谁了,我看这人八成不安好心。”
蓝齐儿一怔:“我哪能得罪什么人呀,在公司里和我接触的人本来就不多……我一小秘书,又威胁不到谁。”
苏沫哼了两声:“反正你小心点儿,我总觉得这事儿怪怪的,你悠着点吧。”
蓝齐儿放下电话,她惹到哪尊神了这是……策划部的人吗?怕她抢他们饭碗?她就是一实习生呀,不至于吧。算了,反正她也没犯傻到着人家的道,小心点就是了。
一星期过去,蓝齐儿一直在暗中留心,沐林没有人找她麻烦,甚至连试图找她麻烦的人都没有。
但蓝齐儿并没有开心,因为她有更心烦的事——医生原本和她说过的宋兰芝的出仓时间已经过了,但却迟迟不提出仓的事情。蓝齐儿问他,他也总是推推揄揄的,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
蓝齐儿发出了最后通牒:“江医生,我妈到底什么时候能出仓?今天你如果不说的话,我就坐你办公室不走了!”
江医生无奈地说:“蓝齐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这种事情急不得。”
蓝齐儿生气了:“什么叫急不得?说了一周,现在都过好几天了,就给个时间,有什么难的?你怎么总是敷衍我!”
江医生连连叫苦,脸色也跟着犹豫起来,他哪敢敷衍眼前这主儿呀,冷肖飞千叮咛万嘱咐……哎,可是,这让他怎么说呢。
蓝齐儿似乎从医生的眼中看出了些端倪:“江医生,我妈妈的手术是不是有问题?”
江医生一片沉默。
蓝齐儿呼吸都快停滞下来了,血液也凝成了冰点:“手术失败了?”
江医生赶紧摇头:“手术是成功的,但细胞在你母亲体内,似乎无法存活……”
蓝齐儿怔了两秒反应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接着颤声说:“那就是说还是失败了,你们不是号称全国最好的医院吗,怎么会这样……”
江医生没法和蓝齐儿解释,骨骼移植的成功率本来就只有三分之一,而且这个成功率是指移植后能够存活五年的比例,五年之后还有很多人复发呢。他们医院的成功率能达到50%,确实已经很高了,不过就宋兰芝的个体来说,失败率是100%,他何必说这些来刺激蓝齐儿呢。
蓝齐儿忍着眼泪问:“那我妈还可以活多久?”
江医生咬了咬牙说:“好的话两三年,不好的话……一两年。”
蓝齐儿哽咽了:“江医生,这件事情,别告诉我妈。”
江医生各种无语,宋兰芝几天前就知道了,是她让他瞒着蓝齐儿的,到头来,谁也没瞒住。
“我妈已经知道了?”蓝齐儿又从江医生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她终于忍不住眼泪狂飚:“我要见我妈,开门!”
江医生同情地看着蓝齐儿,不过还是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探望时间。”
“都这样了还管什么探望时间,我和我妈已经见一面少一面了,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啊!”
江医生终于同意蓝齐儿通过视频和宋兰芝说一会儿话,但是门,是绝对不能开的。
蓝齐儿大颗大颗的泪珠在往下掉:“妈,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兰芝很无奈,但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女儿,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蓝齐儿一定会崩溃。所以她只是安详地说:“蓝齐儿,古语有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既然老天爷要让我和你父亲早点见面,对妈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呢。”
蓝齐儿拼命摇头,这是什么理论。
宋兰芝继续说:“蓝齐儿,妈本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但是现在你有冷肖飞照顾,我安心了,人一辈子,活的时间长短不重要,妈有你爸,又有你,很满足的。而且妈又不是马上就要死,我还要看你披上婚纱呢,妈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会幸福快乐。”
蓝齐儿低着头,她心里委屈极了,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该坚强?她10岁就失去父亲了,是拼尽了全力才振作起来的,现在又要失去母亲吗?他们都离开她,还说她会幸福快乐,她也会累,也会绝望的好不好?
“蓝齐儿,答应妈妈,妈最骄傲的就是那个不管经历什么挫折都能露出笑容的女孩。”
蓝齐儿含着眼泪点头,虽然她很不想点头,很多时候,人被架高了,就下不来了。
“好了,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别为难江医生了,也别再跟医生闹,妈估计还得在这里住一周,然后就出去了。”
蓝齐儿梦游一般地回到医院大厅里,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如果逃避能让人少一点痛,那逃避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手机催命地响了起来,是林爱玲,蓝齐儿这才想起来好像已经过了请假的两个小时了。
“蓝齐儿,你在哪里?赶紧回来,苏总找你。”
蓝齐儿听着林爱玲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的陌生,仿佛隔了几个世纪的轮回一般,她淡淡地说:“我今天家里有事,不回去了。”
林爱玲压低了声音说:“蓝齐儿,出事了,快回来,苏总生气得很!”
蓝齐儿一点都不紧张,苏海锋生气,关她什么事?她忽然觉得什么沐林,什么打工,都没有意义了,冷肖飞的钱借了如何,不还又如何,她不在乎。
“蓝齐儿?”林爱玲的声音有些着急了。
“你和苏总说,我辞职了。”蓝齐儿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地说,顺手掐掉了电话。
三秒钟后,铃声又响了起来。
蓝齐儿瞅了一眼手机,直接把电池给拔了。
冷肖飞傍晚赶到了医院,江医生告诉他,蓝齐儿一直坐在大厅里,和她说话也不理,给她倒水她接了喝光,然后还是没反应。
“蓝齐儿,别这样。”冷肖飞心疼极了,他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现在好了,她自己发现,省得他开口。
蓝齐儿见到冷肖飞,伸手搂住他的腰,放声大哭起来,冷肖飞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吧,能哭总比刚才像木头一样强。
不知哭了多久,蓝齐儿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去,她终于哭累了,靠在冷肖飞肩膀上轻声说:“肖飞,我们订婚,好不好?”
“怎么忽然想到订婚呀?”冷肖飞很轻柔地把玩着蓝齐儿的长发,声音也是极尽温柔。
“妈妈可能命不长了,医生说好则两三年,坏则一两年……她想看到我嫁人。”
“别胡说,只是这次移植失败了,我们一定还会找到匹配的骨髓的,你不能放弃。”
“真的吗?”
“我保证。”
蓝齐儿笑了,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她知道,冷肖飞的保证没有任何依据,但是骗骗自己,也是好的。
“蓝齐儿,以后别关手机,找不到你我担心。”
“嗯。”蓝齐儿拿出手机,装上了电池。
刚打开电源,电话就响了起来,苏海锋。
蓝齐儿叹了口气:“喂?”
苏海锋的声音不大,却很严肃:“蓝齐儿,不管家里发生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明天你也必须来沐林。”
“哎,知道了。”蓝齐儿答应着,毕竟老板对她不错,她要辞职也得当面说一声,直接一个电话让林爱玲传话,确实不太礼貌。
冷肖飞看着蓝齐儿的表情,轻声问:“谁?”
“苏总。”
“蓝齐儿,如果不想干,明天就把工作辞了吧。”
“嗯,我明天就提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