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棚户区里遍布着污水和垃圾,一道道或者麻木或者火热的视线从狭窄的巷道两旁里朝着默言两人射了过来,一个个瘦骨嶙峋的身影佝偻成奇怪的形状或者缩在了街角或者躺在了地上,随着默言她们的走动,又飞快的丢下一张张当做铺盖的烂布破纸躲进了路边的阴影里。
地狱般的景象。
默言逐渐开始后悔一时冲动之下跟着孟长歌到了这里了。路边一个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脏小孩一丝不挂的冲她嚷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言语,终于让她明白了末世并不仅仅只是她看到的那样。
“这里是怎么回事?”
“一些不服管教的罪人,或者一些最低等的贱民。”孟长乐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厌恶的神色,向着默言解释到。
“现在的世界是没有那么多粮食供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要吃要住,那就得干活,像这帮贱民这样,没有一点用处的人,我哥哥他能给他们一块地方,不让他们去荒野喂那些变异魔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了这话,默言心底却一阵阵的发冷,她不想知道这些人到底都犯了什么罪,但是像如今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道不是已经有了最大的惩罚了吗?一直以来,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已是末日,但是除了条件差点,见到的人厉害点,她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如今,看到了这个表面光鲜的栖霞城背后的肮脏腐坏。
“不说这些事了,这里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哦!”孟长乐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拉着默言也不管脚下的脏乱快速的往前赶了几步。
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黑巷被甩在了身后,默言被孟长乐拖着手在陋巷之中飞奔,一个个神色各异但尽皆衣衫褴褛的身影飞快的从眼前掠过,不一会,两人就到了一个巨大建筑的前方。
横七竖八的杂乱木棚之间,一座灰色的水泥厂房隐现其中,老旧的墙面上胡乱画着些诡异的文字和标示,一个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黑色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就是这里!”孟长乐的笑容里有些奇异的东西,她抬起头冲着高她半个脑袋的默言神秘的一眨眼,说道:“美人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不等默言回答,孟长乐就猛的丢开了她的手,一阵七拐八拐,转眼就没入了棚户区的深巷里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一股子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默言猛的左右四顾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眼前纵横交错的深邃巷子好像一个个噬人的怪兽般,明明在大白天里,也淹没在浓浓的阴影之中。
默言在这里站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心里不祥的感觉更加的重了,她看看逐渐暗沉的天光,心里也明白了孟长乐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吧!
默言按着模糊的记忆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摸索着,渐渐远离了那间掩在层层木棚之中的灰色厂房,脚下的污水和垃圾沾湿了长长的裙摆,面对着越来越复杂的街道,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应该是迷路了。
她不知道,漆黑污秽的棚户区之中,她这样长发飘飘一身白裙漫无目的一个人到处游荡究竟是有多么的扎眼,一条条黑色的人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慢慢汇聚,很快,一声刺耳的呼哨声响了起来。
一群赤身裸体浑身污脏的小孩子从角落里出现,嘴里嚷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他们伸出漆黑的手掌,向着默言涌了过来。明知道危险近在眼前的默言却有点不忍心对着这么一群稚龄的孩子下手,一阵推搡间,她只觉得自己被扯进了一个深深的黑巷里。
有什么人正在拉扯她的头发,她感觉到头皮发紧而后是一阵剧烈的疼痛,顺着力气传来的方向她回过了头,却只看到一块污秽的破布逐渐放大,随后眼前一阵模糊,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默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绑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动弹一丝一毫。明晃晃的火焰在她眼前晃荡,一大群浑身****瘦骨嶙峋的怪人正坐在火焰旁用一种饥渴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口大锅被架在了火焰上,里面沸腾着不知名的刺鼻液体。几个黑漆漆的怪人抓着生锈的刀具对着自己比划着,嘴角还挂起了一丝晶莹的涎水。
他们,这是……要吃了自己?!
无比荒唐的感觉涌上心头,瞬间又化作了无边的恐惧,默言懂了,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他们对于食物的欲望恐怕是大过了一切的伦理道德的。
终于反应过来的默言在木架上死命的挣扎了起来,眼前逐渐放大的锈蚀刀具和留着涎水的腥臭大嘴让她忘记了一切,只想拼命逃开这里。
“扑哧!”刀子捅进肉里的闷响声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钻心的剧痛和眼前无尽的黑暗。生死之间,默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瞬间,一阵滔天的烈焰就这么毫无征兆的从她身上喷涌而出。
惨叫声,哭嚎声,接连不断的从耳边传来,却最终化作了一阵嗡嗡乱响和进了脑子里巨大的轰鸣声之中,刚才那一刀直直的捅进了默言的小腹之中,失血过多导致她整个人都有些不清醒了,只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和对被生生煮食的恐惧支配着她拼尽全力腾起漫天的大火,直到染红了半边的天际。
整个栖霞城的人们都走出了躲藏的地方朝着西北边那一片棚户区张望着,通红的火焰已经照亮了整个城市,那一片巨大的棚户区也已经化作了浓密腥臭的黑烟张牙舞爪的从城市的上方洒下点点黑灰,这一场火,也不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了。
一个下午都有点神不守舍的慕容从窗子里看到漫天烟火的时候,只觉得咯噔一下整个心都沉了下去,顾不得孟长歌在身后奇异的眼神,他直接撞破窗户玻璃从三层高的楼上就这么跳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他再也顾不得藏拙,脚下一垫,整个人就这么凭空站在了半空之中。略微目测了一下火焰燃烧的方向,脚尖一点,没有任何借力的就从半空之中径直飞驰而过。
“地级……?”破碎的玻璃窗之后,孟长歌双眉微皱的看着慕容远去的身影,对着角落里的一个地方问道:“你跟他比,如何?”
“我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用隐身的话,一个照面就必死无疑。”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里,无声无息的闪现出一个通体都笼罩在黑衣之中的人影,暗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却让孟长歌轻皱的眉头锁的更加的紧了。
“去查查,发生什么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孟长歌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不要与自己这方面有关。本来就知道慕容很不简单,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简单法,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人,却连自己手中最大的王牌都直言走不过一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