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光武帝的发迹之地,帝乡养育之人都是灵秀出众啊。”糜老太爷坐在席位,慈眉善目:“今年多大啊?”
刘瑜如坐针毡,脸色窘迫:“二十有一,过了重阳便二十二了。”
“与子方同岁,同辈之间当以兄弟相称,子方人是个急性子,与我年轻那时都是一个样子,呵呵。”老太爷笑了笑,砸了砸嘴,又问:“虚岁都已经二十二了,可有父母婚约在身?”
古代普遍结婚早,除了那穷得响叮当的山沟,一般来说20出头的农家小伙,家境殷实点的估摸着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
“没有……”刘瑜弱弱的道。他倒是见识了古代人对婚约还有与那继承家业对香火根苗的看重了,难怪之前跟季兰说没有妻子她还不信呢。
“爹,你有所不知,子谦生得那么俊,找找婆娘定要找那些绝色红颜方能配得上他,你没看到啊,刚才和子谦在那市集上行了一遭,那些女的个个眼睛放光,似是恨不得把子谦生吞了一般。”糜芳站在老太爷旁,忙出言道,他见自家老子似乎对刘瑜甚是顺眼,也是喜滋滋的。
刘瑜还不习惯被人这样当众夸奖还能坦然受之,只能尴尬讪笑。
“不用你多嘴,为父看得明白,倒是你,与刘家后生一个天一个地的,整天吊儿郎当,终日与那美姬瞎混,一点也没个大人样,不成体统。”糜父黑着脸,瞪了糜芳一眼,把他郁闷得苦笑连连。
对刘瑜又换上了一副长者的口吻:“刘家后生你也不小了,婚姻之事我本来也不应该多嘴,不过你和子芳同龄,又是好友,便与我义子一般,祖宗的开枝散叶香火传承可万万不可怠慢啊!”
“小辈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家业未成,先人弃养五年矣。”
“却是我这老汉失言了。”糜老太爷苦笑道。
……
刘瑜和糜芳是下午一点左右到糜家的。
“我那妹子性子刁蛮,老爱缠人。子谦,贞丫头就交给你了,这次你惹了她生气,我这当哥哥的也难办啊,到时我出言几句,定会冰释前嫌的,那样我也不至于被她唠叨说不宠妹妹的。”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当哥哥的为妹妹撑腰的感觉,搞得刘瑜老大不爽的,没办法,只能换身衣服和糜芳一同动身。
也不知是不是事先通知了,刘瑜刚到糜家,便有家仆在大厅候着,等见着糜芳了先问声好,说了声去准备吃食一溜烟跑了。
刘瑜还没想好说辞怎样哄那萝莉呢,屁股还没坐暖,糜芳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老父想要相见,令刘瑜莫名其妙之极。
“莫不是连他爸也要问罪于我?”刘瑜有点懵了。
等他和糜芳去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那糜家老太爷笑眯眯的端坐在大堂,白发苍颜,一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形象,一见刘瑜进来了,就招呼着他坐下。古色古香的大厅雕栏玉砌,丹楹刻桷,席上淋漓极致的摆了各种主菜酒水和零嘴果子,有乐工在屏风隔着帷幕若隐若现,琴弦轻奏,好一派富贵景象,一时间,刘瑜呆住了。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是问罪的,反而像是要招待什么贵宾一般。
见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糜芳还以为他是初次见着富贵人家,有点拘束呢,忙在刘瑜旁边耳语一番,说不要紧张云云,他爸找他只是想见一下面而已。
但见他白衣胜雪,又英俊非凡,更兼得是那股傲然出尘的气质,糜老太爷心里顿时叫了一声好,有丫鬟见到他了也是低眉垂眼,脸颊红红,时不时的偷看一眼,待目光对上了,却又像受惊的小鹿般滑开。
酒过三巡,糜爸除了和刘瑜聊些家常之外,就只是问问他的家境而已。搞得他心神不宁,忐忑不安,连那些精美的吃食,也食之无味了。也幸好刘瑜口才不错,虽然有些问题被问得尴尬了,时有口吃,但说些后世常见的笑话倒也哄得老人哈哈大笑,气氛一时也显得颇为融洽。
这样说笑着,刘瑜也放了开来,比开始自然多了。糜老大爷是商贩世家出生的,那嘴巴自然是溜得很,糜芳见着这种情况也乐得开心,在一边刻意说着些应和的话,这一桌子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天,时不时的把大厅的丫鬟逗笑了。
能在乱世中盘踞一城,并且依靠自身才能做上别驾的,这糜家人果然是能人辈出。自秦汉以来虽然商贩的地位提高了不少,更有吕不韦和陶朱公这类靠着帝皇世家一步登天的巨商,不过在世人眼中,特别是读书人和士族大户,这些满身铜臭的商贩还是那样的可憎和下贱。
糜芳没有因为自己家族盛气凌人,学那高衙内的作风,也可以从旁看出糜家的家风很好。
小贾贾于市,大贾贾于朝,也并不是哪个商人都能做到如此成功的,如果遇到曹操那样的君主的话,重用是可以的,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你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让你辛苦几辈的家产化为乌有。
正说笑着呢,就听到一阵“噔噔噔”的,好似撒开蹄子狂奔的野牛,隐约之间夹着几句“小姐莫摔着了”的声响从远到近传了过来。
刘瑜在席上悄悄移了两下屁股,心想:“瞧这动静,莫非是那千金萝莉。”
果然,人未到,那清脆的声音便卷着股香风冲了过来。
“爹爹,你找我干什么啊,莫非是有好玩的玩具要给我?”
那声音说着说着,便逐渐低了下去了,很显然,这糜丫头见到了刘瑜。
刘瑜也见到了她,两个人视线对上了,一个是因为尴尬有点惭愧,忙不迭的躲开了,一个却因为生气委屈,狠狠地瞪了过来。
糜老太爷可不知自家闺女的小九九,见她跑得快了,“唉哟”一声就站了起来,拖着有些发福的身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跑这么急干啥啊!”糜老太爷不满:“要是摔着了那可叫爹爹如何是好?”末了又扳着脸,训斥糜丫头身后也是气喘吁吁的丫鬟们:“小姐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就应该管好她一点,以后莫要让她这样了,慌慌张张的,没个女子脾性。”
糜贞就倚在糜老太爷的身上,小鸡崽一样乖巧,她个矮,缩在老太爷咯吱窝使劲的朝刘瑜扮鬼脸,让他尴尬得要死。
“没事的!”糜芳对刘瑜使了个眼色。
糜老太爷拉着糜贞入座,把一直在他旁边的糜芳赶鬼一样赶走了,又催命似的让那管家拿些碗筷与甜羹果脯过来。
“爹爹,唤我过来作甚?我还要向那些婆子学礼法呢!要是没学好的话,大兄会骂我的。”这丫头鬼精得很,先是扶着糜爸坐了,又站在他旁边替他捶捶肩膀。
“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做个大家闺秀不好吗?”糜爸自然知道自家闺女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见闺女苦着张脸,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爹爹待会就跟竺儿说说,修身养性,本是君子之道,女孩太规规矩矩了,反倒显得死板,失了灵气。”
末了他又既无奈又宠溺的补了句:“怎么就生养出你这般娇蛮的闺女呢。”
糜家大小姐吐了吐舌头,粉粉的。
这充满温馨的一幕在刘瑜眼前却让他的心“逼油”一下哇凉哇凉的,他心想,到时这千金萝莉使出这撒娇大法,那糜爸莫不是会砍了我?
正苦恼着呢,这一晃眼,就看到那萝莉拖着糜芳的手,人出现在了刘瑜席边。
“二哥,就是他欺负我。”她指着满脸便秘色彩的刘瑜,小脸甚为得意:“定是那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赖汉,哥,快替我出气啊,要不然,我就告诉爹爹你上月在濮阳买了个美妾,二十多万钱哩!”
“这……子谦兄……”糜芳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见自己二哥一脸犹豫,糜丫头不乐意了,一溜烟,跑到糜老太爷席位,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娇滴滴的说:“爹爹~贞儿乖吗?”
这一声“爹爹”叫了出来,刘瑜和子芳皆是齐齐打了个冷颤,只不过那糜老太爷却是极为受用的眯着眼,摇头晃脑的。
“谁说不乖爹爹就揍谁!”老太爷一瞪眼。
“那爹爹,若是有人欺辱贞儿呢?”
“这个嘛……”老太爷眯着眼,笑眯眯的:“自然是让贞丫头自己亲自报仇!”
“啊……”糜丫头怕是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一双漂亮的眸子顿时染上了水雾,连连颤声:“爹爹,你、你……”
“好了!”糜老太爷摸了摸她的发髻,颇为无奈的说:“你和刘家后生的事爹爹已经知道了,咱们糜家大小姐心善,而且又不是刘贤侄的错,这次就这样算了吧,爹爹知道你喜欢听故事,改天爹爹就让刘贤侄留在这里,为我家贞丫头特意讲上十来天,好让贞儿消消气。”
“你说如何?刘贤侄?”糜爸眯眼瞪住了他。
“这……好吧。”刘瑜只能应允。
“别把我当孩童了哩,大兄说我再过两年就是妇人了。”糜贞不满的咧着虎牙,末了又向糜爸偷问:“真的?十几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