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那天,苏若的公司非常人性化的放了假,而苏叶则主动公休了一天,他们前天就说好了,平安夜这天两人要去隔壁城市的古镇和海边看看。
早晨,苏若出了房门,抬眼就看到客厅里背对着她站着的苏叶,她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他已经渐渐长成了她喜欢的模样!今日的苏叶,穿了黑色的短装呢大衣,黑色的修身牛仔裤,脚上套了一双黑色的绑带短靴,脖子上还围着一条英伦风情的格子围巾。他俊朗的模样、一米八的个头,搭上他出色的气质,无与伦比的有味道。在苏叶的世界里,不是至黑,就是全白。黑白分明,所以他才能胜任检察官一职吧。
苏叶似是察觉背后的目光,回身看向苏若,嘴角微微一笑,“阿若。”这样柔和的笑容,他从来只在苏若面前展露。
苏若有片刻的失神,而后低下头,掩盖自己脸上微微的热意。“我好了,可以出发了。”
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两人便来到了目的地。踏上古街的青石板,苏若的心也跟着周围的色彩凝重起来,青瓦下的墙基露出的青砖经历岁月的沧桑早已剥落,靠水的墙根都用石块垒起来,曲曲弯弯的流水,穿行于每一条古巷,每一户院落,别具特色的水榭民居模式就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没有因为圣诞节的缘故而迎合地布上圣诞老人或是圣诞树,这里的一切都维持着它原来的淳朴和色彩。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古街上人不多,有些店铺也还没有开门,苏若和苏叶懒散地逛着,经过一家店面的时候,店主人微笑着叫住苏若,向她推销一个木制发簪。苏若摇了摇头,说:“我头发不够长,盘不起来,买了也没用。”
店主人看了看她的及肩碎发没说话,旁边的苏叶却问:“店主你会盘头发吗?”
苏若心想,这店主只是个中年人,况且人家是个男的,干这类事情怎么可能呢?没想到,店主竟然不住地点头说会,他说着就走到苏若的身后,身边的苏叶和一些顾客都看着她,倒让她难为情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还在这店主相当客气,说:“盘得不好看,你可以不买簪子。”
看店主一副温和的样子,笑得那么灿烂,苏若只好答应了。他梳理了下苏若细细软软的头发,没有几分钟功夫就盘好了,插上发簪,煞是好看。
苏叶细细看了她的新发型和木簪,对她说:“真好看。”
在路人的聚焦下,苏若对上苏叶浅笑清澈的眸子,感觉脸上热烫烫的。苏叶出面和店主讲好价钱,掏钱买下了木簪。临走时,店主笑着对苏若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买了个簪子就算是好吗?苏若不敢苟同。“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店主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苏叶,笑笑没再说话。而苏叶因她这一句话,眸中不免滑过一丝黯淡。
苏若走在前头,苏叶隔着两小步的距离在后头跟着。身后传来的细碎脚步声,令她怦然心动。她想,她是对独具情韵的时光勾起了无尽的遐想吧。
中午是在古镇一家“楼外楼”点菜,这么有武侠风的店名,其中的菜式却都是以西餐为主。苏若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游人中,老外确实占了多数。“西餐可以吗?要不我们换一家中餐吧。”苏若说。
人都已经进来坐下了,苏叶是个怕麻烦的,摇摇头,“算了吧,我吃什么无所谓的。”
不管这店里的西餐是否合胃口,两人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开车重新出发,二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来到了海边。两人面对着大海站着,有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在大海面前,任何事物都显得渺小。”好像一切恩怨情仇都可以泯灭的感觉。最终还是苏若发出一声感叹,打破沉默。
“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来海边看看。”
苏若疑惑地侧头看他,“从小到大的家庭旅游,没少去海边。”
“不一样的。”苏叶这么说着,侧头回望她,“我一直想和你两个人来。”
苏若不再看他,转回头看一望无际的大海。“苏叶,我不明白,难道我们从小到大的姐弟情谊是假的吗?”
“是不是假的,你很清楚。”
苏若沉默了会,说:“那你为什么?即使没有血缘,继续做姐弟不好吗?”
即便苏若没有看他,苏叶还是摇了摇头,“做你弟弟很好。现在能有几个姐姐会不问缘由一味地站在弟弟一边呢,即使对立的一边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你的护短不可理喻,我却爱极了你的这种不可理喻。你太好了,我会变得贪心,我不想只做你弟弟。”他很少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在外人眼里,他向来惜字如金。他顿了顿,继续说:“阿若,我上初三的时候,就知道我们不是亲姐弟了。从那时起,我喜欢了你11年。”
苏若的身子狠狠一颤,她缓缓侧回头看他,他染着情谊的眸子清亮而率直。
苏叶上初三的时候,她高三。本该是埋头苦读最后冲刺考大学的阶段,她却被已经在外市念大二的裴云峥一个“我们在一起吧”的电话扰乱了步调。11年啊……苏若不是个迟钝的人,如此长久的感情,她不可能没有觉察。可事实上,直到出国前一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后,她真的一无所知!看啊,她的过去,真的被裴云峥侵占了满心满眼!
苏若的思绪被海风吹着,起起伏伏,“对不起……”她看着苏叶,为他的感情心疼。“……我真的不知道。”
苏叶回望着她,浅浅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他默默走到她身后,与她贴得极近。苏若的心砰砰跳起来,他却没有如她所料,只是伸手摆弄起她的头发。
“苏叶?”苏若的声音隐隐带着颤音。
“嗯。头发被海风吹散了,我帮你盘起来。”
“你会?”
“嗯。刚刚我有仔细看那店主盘,应该不难。”
苏叶微凉的手指偶尔蹭到苏若的头皮,令她微微瑟缩。十二月底的海风很冷,可她却觉得心头烫烫的,不知是因为身后人的动作还是他喷在自己后颈上的呼吸,或者两者皆是?
那个店主有一点说对了,苏叶对她,真的很好,他是那样的无微不至。他这样的感情,她竟然能忽视了11年。即便此刻苏若无法回应,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否定他的感情。
这一刻,她鼻头酸涩的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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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开车回到S市,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将车停进车库,才发现身边的苏若倚着靠背睡着了。夜凉如水,车库里没有灯,光线隐隐从外面透露进来。平安夜的晚上,小区里出来行走的居民少之又少,大概都外出过节去了。四下里安静的出奇,远远听见小区临街上的车鸣汽笛之声,以及个别住户家里孩子的欢笑声。苏叶原是想叫醒她的,这时候却再不敢动弹,似乎是屏息静气一样地小心翼翼,只觉得她身上香气隐约。
车窗摇下了一半,偶尔有风吹进来,她的发丝拂在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拨,碰到了她细腻柔软的脸。她在梦里犹自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那唇上用了一点唇彩,在车窗透进来隐约的光线里,泛着蜜一样的润泽。他在心里喃喃唤了声“阿若”,便不敢再看她。苏若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苏叶亦是不想动弹,仿佛天长地久都愿意这样坐下去一样。
手机“滋滋”的震动贴着裤兜传来,他掏出一看,是个没有显示名字的号码,他却已经知道是谁。这个号码,已经打过他不只一遍。
怕吵醒身边的人,苏叶将电话按掉了。不一会儿,手机便接收到了一条短信:“小叶,我毕竟是你的亲生爸爸,来见我一面吧,也算我死前最后的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