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学并没有什么另起炉灶的玄虚,凡是学佛学禅的人,首先要建立一个确定的人生观。一个学佛的人,首先要在心中建立这样的观念这一生,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是来偿还欠债,报答所有与我有关之人的冤缘的。因为我们赤手空拳、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一无所有。长大成人,吃的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众生、国家、父母、师友们给予的恩惠。我只有负别人,别人并无负我之处。因此,要尽我之所有,尽我之所能,贡献给世界的人们,以报谢他们的恩惠,还清我多生累劫,自有生命以来的旧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而为世为人,济世利物。大乘佛学所说首重布施的要点,也即由此而出发。
有一天黎明,佛陀进城。在路上,佛陀看见一名男子,向着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上方顶礼膜拜。于是佛陀问他:“你为什么这样做呢?”那名男子说:“我这是在做善生,每天向各方膜拜,是家族传下来的习惯。据说这样做,就会得到幸福。”佛陀说:“我也有六种敬礼的方法。”那个人奇怪地问:“你的方法是什么呢?”
佛陀慈祥地对他说:“获得幸福的六种敬礼方法是:第一,孝顺父母:做儿女的要孝顺,令父母高兴、欣慰;第二,尊重师长:做学生的要敬重师长,接受教导;第三,爱护妻子:妻子是个好助手,夫妻之间要互相敬重;第四,善待朋友:对待朋友要诚实、互敬;第五,尊敬僧众:对待僧人要布施、恭敬;第六,友好地对待仆人:对待仆人要宽容,不要让他们过分疲倦。如果能够按照这六种方法来对待生活,你的家庭就会和谐圆满,人生就会快乐无忧。否则,只是礼拜六方,又有什么用处?”那个人听了佛陀的教诲心中十分高兴。从此,按照佛陀的教诲行事,心中的幸福感与日俱增。
佛陀告诉那人的“获得幸福”的方法有什么神奇、玄妙可言吗?显然没有。但是,试问人间众生谁能完完全全地照做呢?如果每个人都能够照着实行,相信每个人都会获得幸福。
良宽禅师终生修行修禅,从来没有松懈过一天,他的品行远近闻名,人人敬佩。但他年老的时候,家乡传来一则消息,说禅师的外甥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快要倾家荡产了,而且还经常危害乡里,家乡父老都希望这位禅师舅舅能大发慈悲,救救外甥,劝他回头是岸,重新做人。良宽禅师听到消息,不辞辛劳,立即往家乡赶。他风雨兼程,走了半个月,终于回到了童年的家乡。
良宽禅师终于和多年没见过面的外甥见面了。这位外甥久闻舅舅的大名,心想以后可以在狐朋狗友面前吹嘘一番了,因此也非常高兴和舅舅见面,并且特意留舅舅过夜。家人也很高兴,心想正好禅师可以好好规劝一下自己的外甥了。外甥却寻思,久闻舅舅大名,要是他真的对我说教,我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日后就能在别人面前吹嘘了。出乎意料的是,晚上,良宽禅师在俗家床上坐禅坐了一夜,并没有劝说什么。外甥不知道舅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惴惴不安地勉强熬到天亮。
黎明之际,禅师睁开眼睛,要穿上草鞋,下床离去。他弯下腰,又直起腰,不经意地回头对他的外甥说:“我想我真的老了,两手发直,穿鞋都很困难,可否请你帮我把草鞋带子系上?”外甥非常高兴地照办了,良宽慈祥地说:“谢谢你了!年轻真好啊,你看,人老的时候,就什么能力都没有了,可不像年轻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趁年轻的时候,把人做好,把事业的基础打好啊,不然等到老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禅师说完这句话后,掉头就走,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但就从那一天起,他的外甥再也不花天酒地地去浪荡了,而是改邪归正,努力工作,像换了个人似的。
良宽禅师并没有用什么大道理规劝外甥,其实,那些道理不用说外甥也都懂,只是没有照着实行而已,禅师演示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要唤起外甥的良知而已,做好了人,一切都有可能。否则,就无药可救,再无他法。
南怀瑾说,世法与佛法是同样的道理,因此,出家的人要懂世法,世法懂了,佛法就通了。所有真正的禅宗,并不是只以梅花明月,洁身自好便为究竟。后世学禅的人,只重理悟而不重行持,早已大错而特错。
先学做人,再学做佛。这是世间不变的道理,也是南怀瑾先生对佛法的独到了解,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够照此修行,不但可以使自己获得幸福,而且还能够造福社会,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材。
一个人如果真的能将人做好了,那就离佛的境界不远了。许多人一心修佛却忽视了做人的根本,其实是曲解了佛理的真义。父母时常对孩子们说,不求成材但求成人,而佛祖对于人们的期盼恐怕是,不求成佛但求成人吧!
身轻失天下,自重方存身
一个人要傲然矗立于天地间,首先必须自重。“圣人终日行而不离辎重”,这是《老子》中的一句话,南先生说,并非简单指旅途之中一定要有所承重,而是要学习大地负重载物的精神。
大地负载,生生不已,终日运行不息而毫无怨言,也不向万物索取任何代价。生而为人,应效法大地,有为世人众生挑负起一切痛苦重担的心愿,不可一日失却这种负重致远的责任心。南先生语重心长地说,这便是“圣人终日行而不离辎重”的本意。
志在圣贤的人们,始终要戒慎畏惧,随时随地存着济世救人的责任感。倘使能做到功在天下、万民载德,自然荣光无限,正如隋炀帝杨广所说的:“我本无心求富贵,谁知富贵迫人来。”道家老子的哲学,看透了“重为轻根,静为躁君”和“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自然反复演变的法则,所以才提出“虽有荣观,燕处超然”的告诫。
虽然处在“荣观”之中,仍然恬淡虚无,不改本来的素朴;虽然燕然安处在荣华富贵之中,依然超然物外,不以功名富贵而累其心。能够到此境界,方为真正悟道之士,奈何世上少有人及,老子感叹:“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曾经有两个空布袋,想站起来,便一同去请教天神。天神对它们说,要想站起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得自己肚里有东西;另一种是让别人看上你,一手把你提起来。于是,一个空布袋选择了第一种方法,高高兴兴地往袋里装东西,等袋里的东西快装满时,袋子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另一个空布袋想,往袋里装东西,多辛苦,还不如等人把自己提起来,于是它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等着有人看上它。它等啊等啊,终于有一个人在它身边停了下来。那人弯了一下腰,用手把空布袋提起来。空布袋兴奋极了,心想,我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站起来了。那人见布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便一手把它扔了。
“轻则失本,躁则失君。”人们不能自知修身涵养的重要,犯了不知自重的错误,不择手段,只图眼前攫取功利,不但轻易失去了天下,同时也戕杀了自己,犯了“轻则失本,躁则失君”的大错。
提及身轻失天下,不由想到了新朝王莽。当了十五年新朝皇帝的王莽王巨君,是近两千年来中国历史上争议最多的人物之一,有人把他比做“周公再世”,是忠臣孝子的楷模,有人把他看成“曹瞒前身”,是奸雄贼子的榜首。白居易一语道破天机:“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王莽是皇太后王政君弟弟王曼的儿子,父辈中九人封侯,父亲早死,孤苦伶仃。与同族同辈中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相比,王莽聪明伶俐,孝母尊嫂,生活俭朴,饱读诗书,结交贤士,声名远播。他曾几个月衣不解带地悉心侍候伯父王凤,深得这位大司马大将军的疼爱。加官晋爵后的王莽依旧行为恭谨,生活俭朴,深得赞誉。正当王莽踌躇满志之时,成帝去世,哀帝即位,王莽的靠山王政君被尊为太皇太后,失去了权力。王莽下野,并一度回到了自己的封国。这段期间,王莽依然克己节俭,结交儒生,韬光养晦。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哀帝以侍候王太后的名义,把王莽重新召回到京师。
随着年仅9岁的汉平帝即位,王莽将军国大政独揽一身,其野心也急剧膨胀。而后,一心想当帝王的王莽,假借天命,征集天下通今博古之士及吏民48万人齐集京师,“告安汉公莽为皇帝”的天书应运而生,王莽也理所应当的由“安汉公”而变为摄皇帝、假皇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在平定了几多叛乱之后,王莽宣布接受天命,改国号为“新”,走完了代汉的最后一幕。
称帝后,他仿照周朝推行新政,屡次改变币制,更改官制与官名,削夺刘氏贵族的权利,引发豪强不满;他鄙夷边疆藩属,将其削王为侯,导致边疆战乱不断;赋役繁重,刑政苛暴,加之黄河改道,以致饿殍遍野。王莽最终在绿林军攻入长安之时于混乱中为商人杜吴所杀,新朝随之覆灭。
老子说:“及吾无身,又有何患。”人的生命价值,在于其身存。志在天下,建丰功伟业者,正是因为身有所存。现在正因为还有此身的存在,因此,应该戒慎恐惧,燕然自处而游心于物欲以外。不以一己私利为重,而谋天下大众的大利,立大业于天下,才不负生命的价值。可惜为政者,大多只图眼前私利而困于个人权势的欲望中,以身轻天下的安危而不能自拔,由此而引出老子的奈何之叹!要知道,身轻失天下,自重方存身。
君子难过的三重关隘
君子难当,圣人指出君子有三重难过的关隘,一不小心,便会迷失其中。“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南先生对于孔子的君子三戒作出了进一步的解读,点明了不同阶段的不同警戒。少年戒之在色,男女之间如果有过分的贪欲,很容易毁伤身体。壮年戒之在斗,这个斗不止是指打架,而指一切意气之争。事业上的竞争,处处想打击别人,以求自己成事立业,这种心理是中年人的毛病。老年人戒之在得,年龄不到可能无法体会。曾经有许多人,年轻时仗义疏财,到了老年反而斤斤计较,钱放不下,事业更放不下,在对待很多事情上都是如此。
三戒如同人生三个关隘,闯过去,便是踏平坎坷成大道;闯不过,便是拿到了一张不合格的人生答卷,轻则半生虚度,重则一生荒废,甚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年时代,最具吸引力的是异性,最令人神往的是爱情,最难以节制的是情欲。饮食男女,原本无可厚非,但一旦过分便会贻误终生。
到了壮年,名誉、地位、权力、财富,都匍匐在脚下,但又不是可以无限开采的资源,进退、得失、上下、去留,现实残酷地摆在每个人的面前。于是,争中有斗,斗中有争,争斗之中,用尽了心计,阴的、阳的,明的、暗的,文的、武的,君子的、小人的,三十六计、七十二招数,无所不用其极。斗争中的人生又何谈恬淡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