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禅师慨叹农夫的自私,但仍慈悲地开导道:“回向是好事情啊!你看,天上太阳只有一个,但万物皆蒙照耀——一粒种子可以生长万千果实。你应该用你的善心点燃这一支蜡烛,去引燃千千万万支蜡烛,这样世间的光亮就会增加几千万倍,而且本身的这支蜡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亮光。如果人人都能抱有这样的观念,那我们每一个人,常会因千千万万人的回向,而蒙受很多的功德,何乐而不为呢?故我们佛教徒应该平等看待一切众生!”农夫想了想,知道无法说服禅师,只好让步说道:“好吧,这个教义很好。但是,但是……”农夫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是要请法师破个例,我有一位邻居,素日里总是欺侮于我,如果能把他除去在一切有情众生之外就好了。”无相禅师忍不住以严厉的口吻说道:“既然是一切众生,哪里来的除外?”农夫茫然,若有所失。佛法高深之处就在于它能普度众生,岂有为一人超度之理?
人,无论是谁,都会有私心,这是人天性中的缺陷,但这种缺陷,并不是无药可救的。我们应该懂得,仁爱应摒却私心,自己对别人的态度,就是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如果每个人都因自私而不对他人行善,那么善与爱无法共享的世界必然是一片黑暗。
要使自己名贵的花卉,不失本色,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邻居的花圃里也都种上同样高贵的花,因为心灵无私是保持高贵的唯一秘密,也是营造仁爱氛围的唯一方法。爱默生曾提醒我们:“要做一个为后来者开门的人,不要试图使世界成为死巷。此生最美妙的报偿就是,凡真心帮助他人的人,没有人不帮助自己的。”
在一个建筑工地上,尚未竣工的大楼上两个工人在高空作业,突然,他们站立的平台断裂了。一刹那,两人同时从几十米的高空落下,他们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幸运的是,一个防护杆拯救了他们,然而脆弱的防护杆无法同时承受两人的重量,他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放开手。求生的本能让他们都紧紧地抓住了防护杆,时间慢慢流失,防护杆吱吱作响,千钧一发之际,一人抽泣:“我还有孩子!”没有结婚的另一人静静地说:“那好吧!”然后就松开了手,像一片树叶飘向了水泥地面。有时候,爱其实很简单,恰如那句歌词中唱到,“爱是正大无私的奉献”。
如何做到真正的仁爱无私,安然地面对所有的结尾,正应了中国的一句俗语:“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
宠辱不惊,是真名士自风流
南怀瑾先生说,人须能用物而不为物用,不为物累,但能利物,才能成为无为的大用。人生在世,或得意,或失意,其宠辱境界的根本症结所在,皆是因为有身而来。宠,是得意的总表相。辱,是失意的总代号。当一个人在成名、成功的时候,若非平素具有淡泊名利的真修养,一旦得意,便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自然会有震惊心态,甚至得意忘形。
古今中外,无论是官场、商场,抑或情场,都仿佛人生的剧场,将得意与失意、荣宠与羞辱看得一清二楚。南先生用三国诸葛亮的一句名言鞭策我们要不因荣辱而保持道义:“势利之交,难以经远。士之相知,温不增华,寒不改弃,贯四时而不衰,历坦险而益固。”所谓得意失意皆不忘形,宠辱而不惊,便是此意。
“宠辱不惊”这四个字来源于唐代的一真实的故事。
一人名唤卢承庆,字子余,为考功员外郎,专司官吏考绩,因其秉事公正,行事尽责,广受赞誉。一次,有个官员发生了粮船翻沉的事故,应受到惩罚,于是他给这个官员评定了个“中下”的评语,并通知了本人。那位受到惩处的官员听说后,没有提出意见,也没有任何疑惧的表情。卢员外郎继而一想:“粮船翻沉,不是他个人的责任,也不是他个人能力可以挽救的,评为‘中下’可能不合适。”于是就改为“中中”等级,并且通知了本人。那位官员依然没有发表意见,既不说一句虚伪的感激的话,也没有什么激动的神色。卢员外郎见他这般,非常称赞,脱口称道:“好,宠辱不惊,难得难得!”于是又把他的考绩改为“中上”等级。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宠辱不惊”这句成语故事便流传到了今天。
还有一个富有哲理的故事,也是一段妙趣横生的奇闻轶事,用风趣的口吻将宠辱不惊的修为之难娓娓道来。
宋朝苏东坡居士在江北瓜州地方任职,和江南金山寺只一江之隔,他和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禅师经常谈禅论道。一日,苏轼自觉修持有得,撰诗一首,派遣书童过江,送给佛印禅师印证,诗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八风是指人生所遇到的“嗔、讥、毁、誉、利、衰、苦、乐”八种境界,因其能侵扰人心情绪,故称之为风。
佛印禅师从书童手中接过之后,拿笔批了两个字,就叫书童带回去。苏东坡以为禅师一定会赞赏自己修行参禅的境界,急忙打开禅师之批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放屁”两个字,不禁无名火起,于是乘船过江找禅师理论。船快到金山寺时,佛印禅师早站在江边等待苏东坡,苏东坡一见禅师就气呼呼地说:“禅师!我们是至交道友,我的诗、我的修行,你不赞赏也就罢了,怎可骂人呢?”禅师若无其事地说:“骂你什么呀?”苏东坡把诗上批的“放屁”两字拿给禅师看。禅师呵呵大笑说:“言说八风吹不动,为何一屁打过江?”苏东坡闻言惭愧不已,自认修为不够。
《菜根谭》里说:“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为人做官能视宠辱如花开花落般的平常,才能“不惊”;视职位去留如云卷云舒般变幻,才能“无意”。“闲看庭前”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之意;“漫随天外”则显示了目光高远,不似小人一般浅见的博大情怀,一句“云卷云舒”又隐含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崇高境界。
在西方圣殿,也在平凡人间
提及“佛”,许多人都会心生崇敬,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佛是高不可攀的,他们住在西天极乐世界中,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不屑于住在人间,其实,这种想法是相当错误的,这样的佛也绝不是禅宗所要修成的佛。
南怀瑾先生在讲解《金刚经》时说:这本经记载的佛,却同我们一样,照样要吃饭,照样要化缘,照样光着脚走路,脚底心照样踩到泥巴。所以回来还是一样要洗脚,还是要吃饭,还是要打坐,就是那么平常。平常就是道,最平凡的时候是最高的,真正的真理是在最平凡之间;真正仙佛的境界,是在最平常的事物上。
《指月录》中记载了这样一则故事:释迦牟尼佛一日在静坐时,看到两个人牵着一头猪从面前走过,于是他就问:“刚才从我面前过去的是什么?”于是有人回答说:“佛具备一切的智慧,难道连猪都不认识吗?”释迦牟尼佛说:“那也要问过之后才知道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佛祖所做的其实也并不是多少经天纬地的事,反倒是这些平常小事,才能看出人生大智慧。
怀海禅师是禅宗史上著名的大德,是马祖道一门下的得意弟子。怀海禅师对禅宗的又一个巨大贡献就是订立了天下闻名的禅门清规《百丈清规》,他总是亲自实践带头劳动,年老了也不停止在外劳作。据说百丈怀海禅师九十四岁时,还与弟子们一起劳动。有一次,弟子们把他的农具悄悄地藏起来了,想让他休息,百丈说:“我没有什么德行,怎么敢让别人养着我呢?”所以,当天他没有参加劳动,也没有吃饭。百丈怀海就这样告诫他的弟子们要“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这句话成为千古传颂的佳句名言。
怀海禅师并不因自己有德行而不劳作,相反,他还“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很多人认为成佛的人就飞到西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了。其实恰恰相反,真正的佛是平凡的,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南怀瑾反复强调,我们学佛学道,千万要丢掉那些神奇、不平凡的观念。能到达人生最平凡之处,你可以学佛了,也知道佛了。换句话说,你可以知道凡所见诸相,皆是虚妄,不但佛不可以得,人世间一切相也不著才对。
所以,真正的佛法是超越一切宗教、哲学、一切形式之上的。也就是佛说,真正的智慧成就,即非般若波罗蜜;智慧到了极点啊,没有智慧的境界,那才是真智慧。这也等于老子说的,大智若愚;智慧真到了极点,往往就在平凡之中。
南怀瑾先生举过一个例子,在《法华经》上,佛说他说的法,等于指黄叶为黄金,为止儿啼而已。那个小孩哭了,怎么办呢?为了使他不哭,顺手捡了一片黄叶来逗他,这个好玩啊!这个是金子。只要把小孩哄住了,不管它是鸡毛也好,树叶也好,只要小孩不哭就行了。佛告诉我们,他讲的佛法,也就是这个样子,指黄叶为黄金,为止儿啼而已!其实任何一法都是黄叶,都是为止儿啼而已。如果一念停了,黄叶就不要了。
佛为什么说那么多佛法呢?其实仅仅是因为他心中的慈悲,为了安慰天下的人,为了使那些想脱离苦海的人有一个希望在。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认为度一切众生,教化一切众生,都是做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做完了就过去了,心中不留。
因此,佛并不将自己本身看得有多么崇高,在普通人眼中,佛高高在上,其实佛就在衣食住行中,就在平凡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