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泠钗问道。
“没什么。”列西回答,他揉了揉额角,让自己离开凌乱的思绪,“只是事情比我想象得复杂太多了。说真的,我都有点不想去古神遗迹了。”
“为什么?”泠钗有些诧异。她们之前就猜测出关于精灵女王的事情牵扯很多,如果卡拉西卡只是个普通的精灵,自然不会涉及到那么多事情,但她是女王,任何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会由于政治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若翩鸿和泠钗在提出教廷可能有救治女王的方法时,就考虑过她们可能面临着严重的立场问题。一旦她们提出,并且精灵接受了她们的方案,大陆的形势无疑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她们作为事件的参与者,必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们毕竟是东方修真者,身份十分微妙,还是不参与西方的事情比较好,所以想到了找列西来为她们提出建议,但没想到列西得知这件事情后会这样苦恼。
“如果五大世家能解决女王的问题自然是最好。”列西说,“但恐怕世家无法治愈女王,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女王的身体有这样的状况。这两种情况我偏向于相信后者,因为一旦传出女王身体抱恙的消息,整个精灵族都会陷入动荡不安的境地。”
列西为若翩鸿和泠钗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并没有隐瞒自己对求助教廷的方案也许会让精灵放弃与世家的联盟引起的担心。
“我想……”列西犹豫了一下,“你们能告诉我女王陛下的态度吗?”
态度?泠钗与若翩鸿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她们该怎样告诉别人,卡拉西卡对自己的身体根本不抱多大希望,她只是想见见萨兰德罢了。他们之间似乎萦绕着某种悲伤的回忆,使得萨兰德一直不愿踏入圣雅缇拉。“她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列西的理智上松了口气,如果精灵女王决定宁可放弃自己健康也不向教廷低头,那么他就不必担心世家的利益受损了,在感情上他却感到更加的沉重,生命是件美好而珍贵的事情,作为世家继承人他比起普通人更有决断,但他无法真的为了某些所谓更重要的目标而舍弃别人的生命。最后他说:“这个方案涉及到太多不同的势力和立场,而且还涉及到了牺牲。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
泠钗犹豫了一下,说:“其他的方法只会比这个方法更难实现。”她看向若翩鸿。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我们得重新考虑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嗯。”列西想了想,抬起头,认真地问:“那么翩鸿,泠钗,你们还会与我们一起去古神遗迹吗?”
“当然。”泠钗点了点头说,“萨兰德请女王允许我们进入遗迹,也许在古神遗迹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噢,那就好。”列西抓了抓头发,由衷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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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觐见精灵女王卡拉西卡的十日之后,一行人又踏上了新的旅程。临行之前他们认真地整理了一下随身的装备,其中野外生存的装备都由精灵提供,除此之外,精灵还赠送给他们一些很实用的魔法道具,而五大世家继承人们清点了一下手中的魔法卷轴,这回秘密前往古神遗迹,他们不需要在担心使用卷轴被教廷发现了。
列西和梅丽安不得不把小黑和小梅继续托付给精灵照顾。而凯迪尔在每日满满的安排和朋友的陪伴下心情明显松快了不少。泠钗和若翩鸿在出发前与精灵女王谈过,她们提供了所想到的所有可以抑制衰弱的方法,并决定从古神遗迹回来之后将解决方案公布给精灵,让他们自行选择。
准备完毕之后,一行人每人牵着一只地行龙,于清晨低调地出发了。
越向精灵之森深处走,树木就变得越发浓密高耸,充满了原始危险的气息,能见到的生物也越来越奇特和多样。地行龙也变得小心了许多,似乎是丛林中藏有它们的天敌,依靠它们敏锐的嗅觉和视力,一行人总能躲过危险的魔兽。
出发后的第五天,他们不得不舍弃了地行龙,选择了步行。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在精灵之森的最深处有九级魔兽,甚至龙族存在,还有靠近古神遗迹之后出现的越来越多的古代魔法阵,已经需要他们非常小心,不适合带着地行龙行走了。
继承人们的领队,银发墨绿双瞳的精灵对地行龙们用人类不懂的奇怪方式沟通了片刻,然后依次拍了拍地行龙的脖颈,目送它们向精灵聚居地的方向返回。
一行人站在西泽尔旁边看着他的举动,精灵对自己驯养的动物的关切显露无遗,众人觉得目送这些动物离开意义不大,但也只能对精灵的行为表示尊重,顺便抓紧时间休整一下。
稍事休息之后,一行人又开始赶路。
与精灵之森的外围不同,精灵之森的深处非常难走,幸而有一位经验丰富的森林精灵引路,否则一行人简直寸步难行。更准确地说,这里已经没有“路”了,这里的一棵树简直有一座房子那么粗,一抬头完全看不到顶,而且树与树之间的距离非常紧密,甚至给他们用来露营的合适空地都没有。至于遇到“空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最后他们会发现,其实那是一片沼泽。
在这里,他们以前所学的在森林中生活的知识已经基本派不上用场,动物、昆虫、植物,几乎没有他们熟悉的。虽然来之前继承人们做过十天的恶补,但说实话,那对他们最大的帮助就是让他们知道应该如何配合西泽尔行动,不给他添乱而已。不过西泽尔的确厉害,这些天除了路比较难走之外,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每天一行人都尽力前进,但事实上收效甚微。巨树的根部盘根错节,一条条巨蟒般的粗大藤蔓从高的看不见的树枝上垂挂而下,他们有时不得不把大半天的时间花在像猿人一样在树与树之间荡来荡去、不断重复的过程中。
虽然不太习惯,但众人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快捷的方法,如果让他们在地面劈荆斩棘地前进,只怕再走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到。
此刻,他们就在利用藤蔓在树与树之间穿行。
站在粗而结实的树枝上,先找到一根合适的藤蔓抓住,而后将身后几根较高的树枝当作阶梯,轻巧地跃到高度合适树枝,而后抓紧藤蔓,荡秋千般在空气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松开双手,舒展身体凭惯性滑翔过一段距离,再抓住下一根藤蔓,继续向前荡出。
这一系列动作由精灵做起来如行云流水般轻灵优雅,看上去简直是一种享受。但人做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人类毕竟不是精灵,没有精灵那种完美的平衡能力和身体协调能力,即便是塞提斯和凯迪尔这种武士,也难免有失手狼狈的时候,而兰娅雅丝这些魔法师只能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顺利地完成动作。就说从一根藤蔓上荡到另一棵树上的动作,一开始大家几乎没有能稳稳着陆的。
只有泠钗和若翩鸿,始终从容轻松好似真的在荡秋千。她们两个现在仍是东方服饰,在空中滑过时衣袂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别有一种轻盈飘渺之美。
列西斜倚着树干,半眯着冰蓝色的眼睛看着若翩鸿在最高点放开藤蔓,衣衫如比翼翻飞,翩然下落,在一根树枝上点足一踏,又借力跃起,轻轻巧巧地落在泠钗身边。他转头笑道:“我大概理解东方的‘飞天’之美了。”
“听说东方修真者有飞行的能力,看她们的身法也真的不错。”凯迪尔站在列西前方几米处的树枝上,一贯挑剔的他也露出几分赞赏的意味。
“快接住我!”一个声音喊道。
话音还未落,一个玫瑰红的身影就伴着一声尖叫猛然飞到近前,大概是在荡过来时用力过猛刹不住身形,径直撞向凯迪尔。
凯迪尔几乎是本能地一弯腰躲了过去,幸好列西离凯迪尔还有几米的缓冲距离,列西反应极快,在第一时间控制风元素减缓了雅丝的速度,勉强接住了姐姐,避免了第二世家的另一位继承人由于用力过大摔下树的惨剧。
虽然接住了雅丝,但这一下还是撞得不清,放下雅丝,列西疼得直揉胸口,抱怨道:“姐,你该减肥了。”
雅丝惊魂未定地用一只手拍着心口,另一只手仍不放心地抓住列西的手臂,她的性格一向强势火爆,不肯轻易向人示弱,此刻却和其他受到惊吓的少女没有区别,明艳的脸颊有几分苍白。
此刻是出发后的第八天黄昏,他们已经相当接近古神遗迹的外围,但天色已晚,今夜无法再前行,只能停在此处了。
一行人依次顺利着陆之后,开始着手搭建营地。一系列麻烦的防护步骤过后,众人终于能休息了。
雅丝找了一处比较舒服的树根一屁股坐下,然后拧开水壶,很没形象地灌了一大口水,擦了擦嘴,抱怨道:“这该死的路越来越难走了。”
“是啊,好累。”兰娅也满脸疲惫地坐在雅丝身边,一边用手帕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赞同地说。
“不过,如果不是那么累的话,这其实挺有趣的。”话锋一转,兰娅不由眼睛闪亮地评论道。兰娅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温婉沉稳,但实际上她也有勇于尝试喜爱刺激的一面。
“那是因为塞提斯或者西泽尔每次都能顺利接住你。”雅丝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了什么,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凯迪尔这个混蛋不仅没接我,而且居然躲开!”
兰娅没忍住,不禁笑了出来。另一边塞提斯和特瑞已经生起火,泠钗和若翩鸿开始动手做饭,梅丽安和衔钰正给她们打下手。雅丝故意把一块没有热透,硬得能硌掉人牙齿的岩皮饼递给了凯迪尔。而列西和西泽尔正站在树下的阴影里交谈,似乎察觉到别人的目光,精灵敏锐地抬起头回望过来,发现是兰娅之后,对着她淡淡一笑。
兰娅回以笑容,从储物空间取出一本精灵的魔法书籍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