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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奔

城主府,城主办公室。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将明黄色的光芒投向整个空间。十六开中式梨木描金山水屏风摆在屋中央,把空间分为待客室和书房两部分。室内陈设依旧,只是一夜之间已然易主。

“属下计划不周,以致失手,请主君责罚。”盗贼头儿马略于屏风前单膝跪在名贵的红色波斯地毯上,深深俯首,羞愧地说。

“起来吧。”屏风后的人只是淡淡道,声音暗哑低沉,但听起来年纪并不大。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听不出喜怒:“我知道你讨厌贵族,但经过这件事你应该明白,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是迂腐的傻瓜。世家之所以屹立不倒,从来不是靠讲贵族风范。”

“属下知道了。”想起自己的失败,马略就觉得异常耻辱。尤其是自己损兵折将,自己也差点伤在那个该死的火系魔法之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狠的时候,定了定神站起身,恭谨地低声道,“属下已经分出了一半人在城中搜寻继承人,另一半……属下让他们去商会了。”

“做得好,当下将依加城控制住才是首要的。”屏风后的人不动声色地称赞。这时,一个全身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了办公室,行了个礼之后,直接走入了屏风,显然是主君的心腹。

“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马略知趣地躬了躬身,道。

“去吧。”

一直目送马略离开屋子,那名黑衣人才小心翼翼地向主君低声禀报。

“我知道了。”屏风后的神秘主君听完密报之后,只是淡淡的微笑,“该来的总要来……既然他们的目的地是精灵之森,就让他们去。无论精灵女王会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会离事实更近一步。何乐而不为?”

“是。”黑衣人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轻声道:“继承人身边还有三个东方人。查不到有关她们的任何资料。”

沉默良久,一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君终于开口,低声道:“看紧她们,二十年前发生的事,如今不能再重复一遍。”

“是,但愿她们的到来只是巧合。”黑衣人赞同,然后低声转移了话题,“那么马略那里……?”

“不用担心。如果他们连逃出城都做不到,大概也只配当马略的俘虏了。”屏风后的人沉吟,“这次也算难为他,以后就把这座城,交于他控制吧。”

主君将如此大的权力轻易交出,黑衣人只是恭谨地弯了弯腰,全无异议:“是,少爷。”

屏风后的主君无声地笑起来,然后轻声提醒道:“你该回去了。”

——————

马略退到前厅,暗暗松了口气。他十分意外自己绑架继承人失手却没有受到惩罚。至于搜寻继承人这件事,虽然他认为自己的安排是最合适的,但只有得到了上面的认同,才能算是真的正确,否则做得再好也是错的。马略自己就是盗贼团的首领,比常人更能体会统治者的可怕之处,某些表面上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有时也会引起统治者的杀心。

幸好主君用人不疑。但即便如此,马略也必须万分小心。

想起精美的东方屏风上映出的那个身影,马略不知是该敬佩还是畏惧。这个自己一直也没有见过面的神秘人物,精于谋略,手眼通天,驭下算不上特别严厉,却令所有人发自内心地敬畏。或者说,他其实是折服于主君的气魄,那种乾坤尽握于掌中、发生任何情况都从容不迫的气度。

马略其实很害怕这种人。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是以可怕的精准利落做好他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从不患得患失,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他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与他的目的毫不相干,而到最后,你却发现,正是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扭转了局势,达到了他的最终目标。

奇怪的是,在他被带到主君面前以前,他居然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人物。那个人掌控着很多向疾风盗团这样,甚至比更强的势力,他虽然没向马略说过,但马略明白,夺取依加城一定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眼看依加城拿下在即,马略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的疾风盗团虽然很强,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夺取一个帝国的城市,而且居然就这样成功了。虽然只是由主君提出构想,大部分计划都是马略自己执行的,他还是觉得这个过程如做梦一般。

其实,他心里不是很赞成去做绑架五大世家继承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即使能得到一时暴利,但风险实在太大。这件事情上,他无法揣测出主君的意思。也许……主君的最终目的就是打破五大世家屹立不倒的神话?这话他曾经用来给自己手下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鼓劲,但如果要做这件事情的是主君……天才和疯子之间本来不就是一线之差吗?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让主君失望!马略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出凌厉的光——他绝不甘于做一个小小的盗贼头目,昔日俯视过他的人,他要将其全部踩在脚下!

“报告团长,有消息了!”马略手下的一名盗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喘息了片刻,兴奋地说道,“我们的兄弟发现肥羊在东门!”

“哦?你确定是继承人?”马略眼前一亮。

“没错儿!俩男的四个女的,还有一个小孩。”那小队长道。

“来吧,叫众兄弟跟上!”马略不再多问,大手一挥,当先大步走出前厅,翻身上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阴沉得吓人,“对了,一定要叫上魔法师!”

如果不是有魔法师随行,在最后时刻雅丝的天火流星一定会让马略全军覆没。

“是!”小队长不禁暗暗打了寒颤,大声道。

马略攥紧了刀柄,一马当先,带着一队人马从商人大道向东门奔去。街上依旧混乱,火光摇曳,马蹄声踏碎一路呼喊哭泣。

马蹄奔驰如风。马略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残忍的快意——看哪,那就是弱者!如果当年自己只安于做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这个世界永远都弱肉强食,所谓和平,只是强者的需要和施舍而已。

马鞍上的诸贼高举起马鞭,全身的血脉似乎被掠过身畔的疾风和风中传来的悲惨声音点燃,升起同样的快意。

这种快意未能持续多久,走到半途,背后忽然有人疾驰而来,急切至极地大声报告:

“报告团长!西门有人自称继承人,许诺重金,要求开门!”

不出片刻,又手下斥候疾驰而至:

“报告团长!北门有人自称继承人,要求开门!”

……

“报告团长!南门有人自称继承人,要求开门!”

“什么?!”马略猛然勒马,眼神狰狞。

四个城门前都有人自称继承人,但只有一个门前会是真的。胯下马匹原地打转……会是哪个门呢?

用力一拉缰绳,马匹霍然人立长嘶,马略瞬间做出了抉择,高声道:“立刻分四路赶往四个城门!魔法师都跟我去东门!”

北门。

“多谢了,卡罗团长。”塞提斯等人真诚地道谢。

“团长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列西瞥了一眼城墙上垂下的几条绳子。卡罗的人已经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在城下接应。离开依加城以后,他们就真正安全了。

“是啊团长,跟我们走吧!”说话的是卡罗带来那五十名骑兵的统领,在卡罗的授意下,他们放弃了马匹,在列西等人自称继承人与守城卫兵交涉时,集中力量秘密地突袭并控制了北门。

卡罗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黑胖子难得严肃:“其他三门前还有我的兄弟,我不能抛下他们。你们先走。”

“团长……”那名统领还想再说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旦放弃了这个机会,就很难再出城了。

“别啰啰嗦嗦像个娘们似的!”黑胖子一挺肚子,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出了城赶紧往回跑,那边的任务还没完成呢!还有,道上别光跑,要是遇到差不多的商队,别忘了让他们留下买路钱!”

“是,团长,我知道了。”那名统领行了个礼,无奈道。

跑路还不忘打劫,塞提斯等人互相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那么卡罗团长,保重了。”

“保重保重。”卡罗大大咧咧地挥挥手,转身走了,下城墙时起落间满身的肥肉一颤一颤,动作倒是意外的灵巧。

“咱们也下去吧。”塞提斯道。

“慢。”雅丝忽然转了转眼珠,对那名统领道,“把城门打开。”

“开城门?”那名统领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面露喜色,“是!多谢小姐!”

雅丝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转身对兰娅、若翩鸿和泠钗道:“走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下,上马。此时城门已经缓缓打开,依加城内乱,一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出城。相信过不了多久,北门便会陷入难以抑制的混乱。

列西忽然心痒难耐,露出一个坏笑:“塞提斯,特瑞,你们猜马略现在在哪个门?”

“东门。”塞提斯和特瑞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目的是去精灵之森,正常来说是要往东走,从东门离开。马略既然在依加城设伏,就表明他一定知道他们的目的是精灵之森,所以一般人只要判断出这点,就会断定塞提斯等人不会选择东门,而会选择另一条绕道较少的北门。但马略狡猾刚愎,定然不会服从这个“一般人”的逻辑!东门是最不可能有人出现的一门,所以也应该是最安全的城门!

“好极了,我们就到东门去!”列西一击掌,取出一个空间卷轴交给兰娅,“到时兰娅就负责瞬移,而我们嘛……嘿嘿。”

“用魔法轰城门。”雅丝扫了他一眼,轻易地猜出了列西的想法,大有“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出息”的意思。众人本以为她要阻止,结果雅丝却扬鞭策马,冲大伙道:“还等什么?去东门啦!”

“真不愧是姐弟……”塞提斯与特瑞暗暗叹气,最后特瑞有些无奈地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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