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提斯等人穿过会客室右侧的那扇门,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上,走廊两侧通向许多间客房。之前刚随院长来到会客室的时候,院长已经简单地安排过大家今晚的卧室,但此时他们实在没有睡眠的心情。
片刻后,大家集中到凯迪尔的房间里,准备查看雅西尔的储物手镯中的资料。瑟洛齐曾一再强调这件事与他们每个家族,甚至每个人都密切相关,塞提斯等人却对此十分不解,表面上看来,神子之事涉及到的只有利其亚家族,似乎与其他四个家族没有生死攸关的关系。
于是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前,由凯迪尔将储物手镯中的资料取出。雅西尔的储物手镯中有很多资料,几乎都是魔法与历史方面,显然此前已经有人分门别类地仔细整理过,凯迪尔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几个他们认为比较关键的部分,安放在桌上。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瑟洛齐提到的那本由雅西尔补完的《威罗斯神纪传奇诗抄》。其中有一本原书,另一本是雅西尔的笔记。
所谓威罗斯神纪,是指诸神逐渐离开人界的时代。这本书凯迪尔、塞提斯这些家族继承人可以说是从小熟读,一方面是由于书中涉及到很多有趣的传奇故事和典故,一方面是由于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主要涉及到威罗斯神纪的末期到下一个神纪初期的过渡阶段,其中提到了五大世家的先祖和教廷的起源。正因如此,这本书一般都被当成正式研究家族史和教廷史之前的启蒙读物。
翻开这本书,大家发现对《威罗斯神纪传奇诗抄》前半部分提到的故事,雅西尔都对应史书做过的考证,也写下了不少自己的猜测。但重中之重是书的后半部分,雅西尔的整本笔记都是关于这部分的内容。
诗抄的后半部分,提到从威罗斯神纪的末期开始,诸神回到神界,人界已经没有他们的踪迹了。此后大陆陷入了混乱,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战争时期。其中教廷和五大世家的雏形都在这一阶段产生。
“诸神并未舍弃受难的子民,于是选择了神子代替自己降临。”迅速浏览着诗抄的内容,凯迪尔的手指突然停留在其中的一页上,屏息读道。
“难怪总觉得神子这个词好像在很久之前就接触过。”兰娅有些惊讶地说道,“从前以为这个身份与先知差不多,但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其他人的想法也和她差不多。许多宗教信仰的领袖在创建初期都宣称自己是伟大的先知,因此从前大家在看到神子这个词的时候并没觉得特别。
但雅西尔的笔记从这个词出现后就变得极为详尽。可以看出,她寻找了大量史料,证明了初代神子有极高的权威,可以控制教团,甚至达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雅西尔认为任何一个团体,领导都很难做到下属绝对跟从而基本没有反对意见。她认为神子对于教廷,不仅是领袖,而是偶像,才能达到这种地步。更特殊的是,神子应该不仅只有一个人,而似乎是有几个。
雅西尔推测,神子与诸神关系紧密,甚至是能够方便沟通的,而且,神子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因如此,教团才对神子有那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几名神子的行事也比较统一。
神子存在于教团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年。当教廷正式成立之后,就由教皇和红衣主教领导,再也没出现过神子了。
此外,五大世家的先祖也是在教廷建立之初的开始发迹,他们与初代神子是同时代的人。雅西尔对于他们的经历,也倾注了巨大的关注。
对于五大世家先祖的记载,凯迪尔等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据说他们的出身不高,其中有商人,也有破落贵族。
这五名志同道合、不甘平庸的好友,从少年起就在大陆四处流浪,到了中年,经验阅历和资本都已经足够,于是以人族最多的大陆中南部作为大本营,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五人互相支持,相辅相成,比如加尼负责采购,卡列负责运输货物,卡雷多负责招募和培养佣兵以保证商品能安全送到,基诺负责收集情报……而年纪最大也最有领袖风范的利其亚,负责统筹全局,在乱世中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保证各方面的正常运转。
在教廷建立的初期,五大世家,当时还只是一个团体,与教廷还有不少良好的合作,甚至初期得到教廷的很多秘密支持。但是到了五大世家先祖的晚年,两方的关系已经非常冷淡,一度还出现了对立的趋势。等到了世家的第二代掌权,与教廷的来往就相对少了很多。
雅西尔注意到了一个情况,所有这些五大世家的先人,从第一代先祖开始,都像约好了一样有一个习惯——收集各种珍贵的书籍,调查自己生活的时代的各种情况,以回忆录或者日记的方式写下,编纂成家族史。这倒像是古板的历史学家才会做的事,可是世家的族长们却做了,而且做的无比认真。
这些家族史,涉及到的个人情感和家族琐事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对当代大陆局势的客观记录,还有一些世家作为亲历者,与大众所熟知的历史版本所不同的记录。
教廷的势力急剧扩张,掌握着种种被视为异端思想的珍本书籍和“野史”的世家与教廷之间自然越来越不对付。
当数百年后,关于诸神的历史渐渐遗失,成为了如今教廷圣典里宣扬的模样,世家内部也有人开始收集信息,想要复原当时真实的历史。由于生活在与诸神和神子最接近的时代,世家创始人的生平就成了他们的研究对象。同时精灵、魔族等异族的宗教和传说,还有古神遗迹,都是他们关心的对象。
雅西尔对《威罗斯神纪传奇诗抄》的补全,就基于这些先人的研究。借助世家的势力,他们收集的参考资料有很多都是各方势力的秘密文件,隐秘性和真实性极高。
雅西尔与很多研究这方面的家族先人,都认为世家创始人与教廷的关系很是特殊。是创始人们开启了记载家族历史的先河,但在威罗斯神纪末期到新一神纪的过渡时期,诸如神子和教廷的很多重要事件,他们竟然都避而不谈,鲜有记录。而且细细推究,五位创始人的发迹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可以说,家族几乎每一代都有这样醉心追寻真相的人。就像雅西尔和奥菲尔,在与诸神接触之前,就已经接触到古神遗迹,对相关的历史有了很深的研究。但对于世家创始人的发迹,和世家后来的屹立不倒,一直都是个无解的谜团。
曾与诸神会面的雅西尔可谓得天独厚,因为有与诸神的分身直面的机会,她得知了一些无论在人间几乎无法获得的信息——世家是出过神子的。五位创始人从青年到中年那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的经历语焉不详,其实就是他们当中有人接受了神子的身份。
“他们当中有人接受了神子的身份,他们与诸神有过协议。”
这是雅西尔离开所维西亚森林,回到家族后,在补充诗抄时写上的第一句话,字迹略微凌乱,下笔极重,在纸张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