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一道道残影御空而行,速度极快,挤压着周遭的空气,化作猛烈的罡风,接路的草木被搅碎成漫天扬起的飞屑。
突然,一个人影悬浮在他们前方,“回去!”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升堂时衙役用水火棍敲击地面,发出的闷响。
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几缕亮光,依稀照在他脸上,映射出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右眼直下鼻梁,破坏了一张俊朗的脸庞。他右眸幽深,吞噬着光线,看起来仿佛是个黑窟窿。
“少族长!我们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浴血奋战,而自己躲在深山里苟且偷安,就让我们去吧!”几人单膝跪地,恳求道。
那人影只手托起,跪在地上的人受到一股压力,都缓缓直起了身子。
人影沙哑的说道:“若杀光他们有用,我们还用得着离开部落。憋屈吗?那么就好好修炼吧,总有一天,我们一起堂堂正正回归部落。不过……”说到这儿,嘴角不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牵动着疤痕,愈发恐怖。
午夜的风轻轻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飘向大山深处,刺激着树丛中妖兽杀戮的欲望,一双双绿莹莹的瞳孔分外妖异。
“只能达到这种程度吗?没有悬念的战斗真是无趣!”少年负手而立,乱舞的黑发掩着脸,月光下,样貌模糊不清。
倏地,埙音远远,凄楚寒寒,如丝如缕,绵绵不绝,一股秋凉肃杀的气氛笼罩在月色下。碧绿的叶子瞬间枯萎,隐藏在地表的虫豸成片死去。
闻此音,月亮之上的猛禽厉声尖叫,似乎受到极大的折磨,疯狂地拍打着翅膀,胡乱飞窜,使得驾驭它们的黑衣人一阵慌乱。
昂!紫色翼龙长啸,声波浩荡,在空中惊起一圈圈涟漪。一时间,山林静谧,百兽安伏,少年闭眼陶醉的欣赏着,“无边落叶萧萧,寒虫寂灭,好一曲《秋意杀》!”
嗖!嗖!嗖!数十道火龙腾空飞天,划破黑夜。炙热的火焰燃烧,熊熊烈烈,精准地轰在猛禽身上,炸开,如灿烂的烟火在绽放,伴随着阵阵悲鸣。
灰衣人避开爆炸中心,纵身跃下,宽松的衣袍鼓风膨胀,如同一朵朵妖艳的墨兰,在风中飘摇,奔向四周,搜寻暗中的敌人。
其中,一枝墨色古朴的箭失,平淡无华,似是一截枯枝,尾随在火龙身后,无声无息地射穿紫色翼龙的头颅。
眨眼睛,翼龙庞大的躯体仿佛风华般,剥离成一片片飞屑,消散在风中。
那箭失汲取了翼龙的生命精华,变得鲜艳欲滴,透着一股煞气与邪意,掠向少年。
在离少年眉心两尺距离时,箭失就停滞不前了,因为一枚粗糙的椭圆形石珠抵在箭头上。
箭失似乎愤怒了,颤动了一下,表面殷红的气血沸腾澎湃,隐隐可见血色人影在咆哮。箭头高速旋转,形成一个斗状漩涡,往石珠里面去钻入。
“该死,东来东往算你命大,没想到你竟有族器防身,”黑暗中的人影闪过一丝不甘,望了望疾驰的灰衣人,身影淹没在丛林间。
几个灰衣人顶住威压,欲要用手拔箭,还没挨着,身体便像筛子般颤动着,血液精气被吞噬一空,化作枯骨,而箭失愈发妖艳。
“走开!”少年怒喝,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持石珠的手不停地颤抖着,黑色的衣袖染了几点红斑。
石珠稳而弥坚,任凭箭失扣关,也没挪动分毫。不过箭尖磨砺处,表层石皮不断脱落,化作齑粉扬尘,飘散四周。
咔嚓!石珠的承受好像达到极限,碎裂开一个小洞。啵!似乎是戳破了气泡,箭失整根没入其中,消失不见了。
此时,少年仿佛经历一场大战般,瘫软降落在地面,长长吐出那口屏住的气,“刹罗箭!古元部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少主我等保护不周,请降罪!”灰衣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
……
破旧的,承载了岁月的风刀霜剑,镌刻着古老神秘符文的阵台,裂痕密布,仿佛触碰一下,就会粉碎。
此时,十八个相像的阵台上面,站满了人与妖兽。任凭他们愤怒的轰击,阵台都岿然无损,也无法往外迈出一步。而且他们嘴不断开合,却没声音传去,似乎是被隔离在一个无形的罩子里。
石像脚下,一老一小双手结着古朴深奥的法印,打入其内部。渐渐的石像变得模糊如幻影,两人直穿而过。
踏进去的那瞬间,光线骤亮,甚是刺眼。短暂的不适后,小女孩揉了揉眼后睁开,下巴张得开开的,仿佛是迈入另一个世界。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光幕,上面清晰的记录着部落附近发生的所有画面。
老者念起法诀,举起手中的木杖,点向地宫的那幅光幕,蓦然蓝光熠熠,宛如投石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光幕变大,显得更加真实,若身临其境。
这时,一道威严苍老的声音在地宫中响起,“血祭可以开始了”!
统领颔首,命令血脉浓郁者前往阵台候命。
“以血为引,祭以生灵。请尔等履行远古契约,助我族人。”随着老者沧桑地念出祭文,阵台旁的人用刀割开手腕的动脉,鲜血如从屋檐漏下的雨水,滴在阵台上。
阵台像是干涸的土地,久逢甘霖,发出“咕隆!咕隆!”的欢呼声。
符文流动,奇光璀璨,一股肃杀莽荒的气息缓缓苏醒。阵台上的人与妖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化作点点精光,仿佛是苏醒的远古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进食。
小女孩看了,很是不忍,央求地望着老人。“唉”!一声长叹,“兮儿,不是爷爷心狠。此阵本需活祭我族返祖之人,才能完全激活它的威力。昔日,为了度过部族生死劫,已经牺牲的太多太多。为了族群的繁衍,我得留下一些种子,否则他日我魂归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祖?我知你心地善良,但你注定成为部族下一任巫祝,选择会伴随着你,成为你一生的宿命。”
大阵抽取了大量精血,化作一个能量甬道,传输到祭坛的石柱上,呼啸间,爆发出滔天覆地的气势。猩红的石柱上,神兽咆哮,长鸣,气息如刀剑,争锋相对,祭坛周围虚空扭曲。
上空,风云剧烈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漩涡,有银蛇游走,轰鸣声令大地颤动。
众神兽除朱厌外,皆发出一声吼!似乎是妥协,其余石柱血色渐褪,唯有封印朱厌的那根鲜红欲滴。借助生灵精血,徐徐苏醒,其状如猿,白首赤足,嗷!向这片天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雷霆咆哮,如瀑布般垂落,飞流直下。朱厌毫不畏惧,直奔天雷而去,神色激动。
让人诧异的是,雷电并未伤它们一分一毫,反而像是沐浴雨水,在它的洗礼下,愈发威严夺目,透明的魂体也凝实起来。
在这强大威压下,暗翼狼部的人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在空中鏖战的战士,直直坠落。而对古元部的人来说,仿佛是春风拂面,战场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