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街市,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漫无目的游荡着,两绺如拂尘的长须的,随风摇曳,衬出超凡出尘。他手拄着青布幡竿,上书“天机神算”,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少年,看你骨骼惊奇,两臂孔武有力,气运鸿昌,定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我有一本屠龙秘籍,只要三个铜板,它就是你的。”老者摆出一脸吃惊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脸上挂着鼻涕的少年。
他踌躇望着手中三枚铜钱,又瞟了瞟小贩稻草扎的杖头插满一串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吐了吐口水,挣扎着偏过头,选择那本发黄的神功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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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了不得啊。见你慧光冲霄,星撼文曲,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我有一枚圣院符信,看在你我缘分一场,只收半两银子。拥有它,你可旁听名师大贤开堂授课,亦能借阅稀世经书典籍,上古圣贤所抄录的孤本。”
寒酸落魄的书生望着拦住自己去路的老者,谨慎的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一张发黄的信纸,粗糙地折叠成纸鹤,似乎是贴身保存的缘故,隐隐嗅到一股汗臭味,但这些信息不足以让他付出全部的买书钱。
老者表现得很有耐心,笑眯眯地等着他的决定。一会儿功夫,仿佛度过几个春秋,由于紧张,额头渗出几滴汗。
书生失望了,突然到来的惊喜,萌生的希望支离破碎,让他明亮如雪的眼光也黯淡了几分。
直到瞧见纸鹤尾翼处的朱红章印,书生颤抖地攥在符信,眼眸的光采分外耀人,宛如午夜遥遥的北极星,星辉璀璨。
书生走后,老者小声嘀咕着,:“上面的信是我自己写的,但纸和章印都是真的,希望那群老顽固不会太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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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珠宝店门口旁,一个大约十来岁,长相普通,衣衫布丁连着布丁,没有一处完好,已分不清哪部分是原件。
少年衣服洗得干净发白,头发梳洗整洁,双手粗糙,但修长白暂。嘴角不时勾起的邪邪笑容,任谁看到他都不由得着迷、怜惜,但他手端着破碗,碗里的几枚铜钱,告诉人们他是一位小乞儿。
他刚来,店里的伙计就注意到他了,见他不走,于是出来朝他吼道:“哪里来的叫花子?竟然敢在这里行乞。擦亮你的狗眼,这是你能来的地方,趁小爷没发怒,还不快滚!”说完嘴里咕噜着一些碎语。
令他诧异的是,这个小叫花子既没走,也没发脾气,而是笑呵呵的说:“小二哥,你别生气。你看我并不像其他乞丐一样,不会脏了客人的眼。我也不会胡搅蛮缠,坏你的生意。”
“快走!快走!别在我面前墨迹.”伙计显得不耐烦,但态度显得稍微客气了点。
少年咬咬牙,“让我在这乞讨,到时把挣得的钱分你两成。”伙计顿时有些意动,踌躇几分后,答应了。然后一番讨价还价,伙计获得四成分红。
几天下来,共得三两银子,分成后,两者皆大欢喜。
山脚下,破旧的茅屋,一老者躺在睡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着三角眼,不时取出腰间的酒葫芦灌一口,好不惬意。
“老家伙,我回来了”人还未到,破嗓子就开始嚷起来了。
少年,就是之前的小乞儿,名叫天仇。他是七岁那年来到这七星镇的,为什他记得那么清楚,因为他只有七岁之后的记忆,七岁之前一片空白。
在这里,他和凌叔相依为命。凌叔性格乖张,而且总是剥削他,所以平常都叫他“老家伙”。
老者头都不抬一下,伸出闲着的左手。虽然少年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一阵肉痛,从怀里缝的口袋里取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上,嘴上小声嘀咕“一大老爷们要靠一个小孩子行乞,挣酒钱,当心有一天喝酒喝死你”。
老者像踩了小辫子,立马跳起来,“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哪个东西不花钱?我含辛茹苦把你抚养成人,现在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硬朗了,你就要扛起这个家”。
少年撇撇嘴,不以为然。之前他就是这样说的,让他心里自责不已,被忽悠着继续做苦力行乞。
至于说身子骨不硬朗,打死他也不相信。前段时间,他踩着自己的身子偷看李寡妇洗澡,不小心被发现,跑的比别人家的狗还快,最后自己被捉,一顿打,而他人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似乎看出他心中的那点心思,老者脸色一正,神情严肃,负手而立,衣袂猎猎飘舞,“天儿,我叫你行乞,是为了让你阅尽世间百态,观众生百相,磨砺心智。没有与力量相匹配的心境,只不过是一头力大的畜生罢了。”声音沧桑而沙哑,透着一股看破俗世红尘的平淡。
“说的像真的一样”天仇努努嘴,头都不抬一下。
“你已历练三年有余,从今日起,我教你习武。”说完,老者扔给他一柄长剑。
剑长三尺,宽一寸,样式简朴无华,泛着乌黑的光泽,握在手里,微微有些沉。
少年像拿到宝贝一样,激动不已,不停的摩挲着,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却得九霄云外。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他又被耍了,这柄剑不过是老者在附近的铁匠铺,花费一两银子买的地摊货。
“怎么没开锋?”
“剑,乃凶器,伤己伤人,须饮血,才能开锋。”
“家里的柴没了,用这柄剑到后山砍些树,但要记住每砍一棵,只能用一剑。”
满怀着喜悦的他并没有把老者的话当多大一回事,就上山试剑去了。
当天仇开始砍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艰巨的任务。长剑无锋,凭他十岁孩子的力气砍树,无异于蚍蜉撼树。但倔强的他不肯服输,去面对老家伙那副嘴脸,发起狠来,一直砍。
傍晚,天仇拖着战利品,往茅屋走去,“老家伙,我回来了”。老者依旧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仿佛任凭屋外疾风骤雨,心境不起半分涟漪。
听到声音,老者哂笑,“这就是你砍的柴?”
天仇涨红了脸,气忿的说道:“你还说,给我一把破剑,又没锋刃,怎么砍?我看你存心耍我,看我笑话。”
老者不语,从怀中掏出去一张金黄色古朴粗糙的兽皮,散发洪荒久远的沧桑气味,扔给天仇。
顿时天仇两眼放光,传说中的神功秘籍不就是这样吗?接过来,他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兽皮上歪歪斜斜的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号,令他头晕眼花,什么啊?简直就是天书。
“滴一滴血吧”天仇照做着,咬破手指把血滴在兽皮上。那些安静的符号像是有生命般跳动着,飞离出去,没入他的眉心。一切发生得很快,兽皮似完成了使命一样,风化成飞灰。
天仇的脑海里多了一段经文,开篇写着《造化仙诀》,内容并不多,异常玄奥,但并不枯涩难懂,用了大约三个小时后,理解了其中的内容。
老者见时机差不多了,吩咐道:“房里有一桶药水,你知道怎么做”
天仇进入房间,便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走近便看见桶里盛着粘稠的液体。他褪去衣衫,盘坐在水桶中。
第一步,激活星海,凝结气丸。天仇默念法诀,意识沉浸星海。此时他的星海一片混沌、死寂,咒语声起,黑暗中出现一缕光芒,如利剑划破黑幕。
天仇手结法印,药液中的能量渗透皮肤,在经脉里运转,光芒逐渐壮大,形成一个光球,如夜空中的明星,是希望,此乃”气丸”,也是”命星”。
随着命星点亮,仙命开启,体内的一层封印破裂,一股滔天动地的煞气刺穿九霄。天仇双目通红,面色狰狞,赤发狂舞,”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杀!杀!杀!”煞气冲天,残乌云,刮狂风,若远古魔神复苏。
天空中,皎洁的月亮,由于煞气的侵蚀,开始出现淡淡的红光,显得格外妖艳。地上,群妖双目通红,妖力暴涨,浑身散发出嗜血的气息,仰月嚎鸣,似朝圣。
目睹此景,老者脸色立马严肃起来,驼着的背挺直,爆发出令风云变色的气息,冲天一指,大喝“星辰劫,逆斩天机。”
一道强大的光束击碎红光,一切恢复如初。但老者嘴角溢出的血迹,额头上新增的皱纹,见证了刚才发生的事。
“逆乱天机,真痛!四年时间,也差不多了。”老者望着愁淡的星云,幽幽如深谷寒潭,喃喃自语。
此时神宫天机处,紫薇神盘异动,钦天监徵言:天煞星现,乱世将起。
天地深处涌现几股强大的意志,“万年之期又到了。”
“吾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这次孤定杀向南天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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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仙境,光晕流转,雾气成氲,一位中年男子像辛勤的园丁般用剪子修葺着盆栽,裁掉伸延开外的枝茎。
突感天象异动,中年男子身形一滞,半晌淡淡说道“那小孽障果然没死,看来我们要再杀一次。”
他旁边的紫衣少女颔首,“孩儿愿前往。”
男子蹙眉,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吧!了却这段因果,完善道心,否则就别回来了。”
紫衣少女躬身而退,中年男子恍若不知,眼睛直盯着身前的盆栽,幽幽自语,“年年裁剪,总是有出格的枝叶,破坏整体的美感,好生麻烦。”
说着,中年男子白玉手指一点,吸干了花盆里的盘龙松的所有水分。就在快要干枯的瞬间,一道光束包裹着它,保持着茵茵碧翠。“永恒,果然是世间最大的魅力,不曾改变,从不枯萎。即使付出点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
……
房里的天仇还在发狂,不停的挣扎,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符文如铁链般禁锢着他,让他不得动弹。
老者望向天仇,眼神阴晴不定,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痴儿,还不快醒来!”说着手掌印向他的天灵盖,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仇天眼中的红芒渐渐退去,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迷茫,浑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今天发生的一切比以前都要多,让他措手不及,显得不真实,但星海中的气丸,告诉他聚气成功了。
“凌叔!凌叔!我终于成为武者了”对于十岁的天仇来说,这是一件兴奋的事,离他成为仗剑遨游天地的剑客又近了一步。
“才聚气一层,你现在就是一个渣!换桶水吧,臭死了”,老者的哂笑让他热情浇了盆冷水。
天仇恢复了冷静,认识到自己只不过刚开始站在武者的道路,未来任重道远,应戒骄戒躁。
看到他立马静下心神,老者面色不变,心里却更加多了一份赞赏。
屋内腐臭的气味,身体粘糊糊的异样,洗完澡后,天仇感到神清气爽,虽然没吃晚饭,但并不饥饿,一扫之前的疲惫,与这片天地也越发亲切融洽。
接下来,老者提醒着天仇读书,那是五本厚厚的书,《天演算法》、、《棋艺总略》、《画技》、《书集》、《乐》。五本叠加起来比他人还高,对于天性跳脱好动的他来说,每一次面对它们,不若是一次酷刑。
天仇嘴里小声嘀咕着,但没有反驳。老家伙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让他做些奇怪的事,无论他找什么理由推脱,老者总能让天仇按照他说的做。
唉!这一辈子,注定要生活在老家伙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