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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离不弃

秦王政二十三年春,燕人荆柯刺秦,天下大惊。荆柯身死,太子丹逃。

荆棘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震惊天下的咸阳之变已经过去了三天,燕国壁柱,绝世武道君王荆柯已经死去三天。

荆棘还没从突破到武徒三品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就猛然得到这个消息,心神巨震,难以置信。

“死了。爹死了?爹是无敌的武道君王,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会死?!”荆棘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荆柯刺秦,荆柯身死,太子丹逃。

“荆柯身死。”荆棘红着眼,死死凝视着谍报上那朱红的几个大字,怎么也不敢相信几个月前还微笑着教他习武的荆柯死了,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与他相依为命了十五年的父亲就这么死了。

“这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伊人,告诉我,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我爹没有死,我爹怎么可能会死!他是武道君王,他是武道君王啊!”荆棘慌了,乱了,怕了,紧紧的抓住伊人的手,苍白无助的望着伊人,想要伊人跟他说,跟他说这一切都是骗人的,都是她伪造出来捉弄他的。

原本泪流满面的伊人看到荆棘这个样子,猛然坚强起来,她这才想起太子丹还活着,而荆柯却是死掉了。

“荆哥哥,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伊人。还有父王,我们都是你的亲人。荆叔,他是一个英雄。”伊人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想要安慰荆棘。

但荆棘已经听不下去了,只是木然的看着伊人,随后在伊人的惊呼声中猛然昏死过去。

荆棘做了一个梦,梦里荆柯不是什么武道君王,只是一个屠狗匠,生活虽然清贫但却很温馨,他终于长大了,有一身的好力气,能做许多杂役,虽然还是不能顿顿吃肉,但是月末月初的时候却能给荆柯沽上二两浊酒,切上半边猪头肉,父子俩你一口我一口,美妙至极。

但是很快,梦就醒了。

荆棘双眼失焦的看着屋顶,华丽的鎏金壁饰,丝滑的蜀锦丝被,还有枕边放着的滋补燕窝都在提醒荆棘,刚才的一切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荆柯终究成了武道君王,终究做了燕国的英雄,可是,却再也无法做他的父亲。

想到这些,荆棘心脉一阵绞痛,撕心裂肺一般,让人痛不欲生。一阵阵的痛苦汇聚成潮,切割心脉,荆棘木然的看着屋顶,浑然没有察觉到右胸深处咚咚咚如同打雷一般的声响逐渐清晰,一阵阵滚烫如岩浆般的火热疯狂注入心脉之中,火热扩散,整个身体就好像火炉一般炙热,全身的寒毛都变得扭曲焦黄,全身肌肤滚烫火红如炭烧一般,一滴滴褐黄色的油脂从毛孔中侵染出来,将丝滑的蜀锦丝被弄得一团滑腻。

就这么呆滞的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荆棘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但却并不显得病态,反而显得精壮了许多,好像荆棘体内有一个熔炉一般,将荆棘的皮肉筋骨狠狠熔炼了一番,杂质尽去,只留下被打熬得如同牛皮一般的皮质还有精壮的肌肉,半点脂肪都没有剩下。

这三天一直是伊人在照顾荆棘,见到荆棘的模样,心中担忧,却又没有太好的办法,一切只能靠荆棘自己。何况伊人自己也是心力交瘁,太子丹虽然逃出了咸阳,但只要没能回到燕国,那就意味着有危险。所以伊人这些天白天就呆在皇宫打探消息,晚上还要来照顾荆棘,仅仅只是三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又过了一天,伊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来到荆棘家里,还是没有太子丹安全的消息,伊人心中的担忧已经到了极限,但还是强撑着,心中盘算着今天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让荆棘进食了,没想到一回去却没有看到荆棘。

伊人心中惊骇,飞快的跑出房间,泪如泉涌,哭喊道:“荆哥哥,荆哥哥。你不要吓我,你不要吓我。”

“伊人。我在这里。”荆棘的声音有些嘶哑,却让伊人心神一松,嘤咛一声,昏迷过去。荆棘怜惜的抱住伊人,知道伊人是因为这几天心力交瘁,又被这一惊一乍,再也承受不住昏迷了过去。

“荆哥哥!”伊人猛然惊醒,正要大喊,却看到了荆棘。

十五岁的少年,经此大变,褪去了几番青涩,多了一抹成熟,人虽然消瘦了许多,却显得更加稳重。

“你醒了。来,我让云姨熬了点粥。你尝尝。”荆棘轻柔的说着,将一碗清粥喂给伊人吃完,“这些天你太累了。再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我睡不着。”伊人摇摇头,太子丹现在生死未卜,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睡得着。

“必须睡。否则等你父王回来,看到你这样,以为我欺负你,不把你嫁给我了怎么办?”荆棘的话让伊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羞涩的白了荆棘一眼,看着荆棘那不容人拒绝的目光,乖巧的点点头,闭上眼,心中忽然觉得踏实,片刻就睡了过去。

看见伊人睡过去,荆棘等了一会儿,才站起身退了出去。

伊人的确是累极了,十四岁的小姑娘,骤逢大变,强撑了这些天,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一觉睡醒,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床边放着温热的清粥,伊人随便吃了一些,刚踏出房间,就看到长廊里挂着白色的灯笼。

伊人鼻子一酸,小跑着到了大厅,就看到荆棘披麻戴孝,一身素白,正跪在大厅正中,看见她,目光微微一抬,又低下头去。

半晌没听到动静,荆棘也不去管她,只是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荆棘忽然嗅到一阵芬香,侧过头一看,就看到伊人换了一身素白,同样披麻戴孝静静跪在他旁边。荆棘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伸出手握紧伊人的手,低声道:“你,不必这样。”

“你会娶我吗?”伊人忽然问道。

荆棘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荆柯的死不会那么简单,一个武道君王的死去,足以改变许多人的命运,何况荆柯是荆棘的父亲,其他的荆棘不想知道,但他可以确定的知道,他的命运,从荆柯死去的那一刻,彻底的改变了。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伊人的问题。

“我会嫁给你。”没有等到荆棘的回答,伊人没有伤心沮丧,只是平静的说着,手指用力抓紧了荆棘,“三年前,我就知道我长大了要嫁给你,我已经等了三年。我不会一直等下去,等父王回来,我就嫁给你。”

荆棘沉默了,良久才嘶哑着嗓音道:“秦王杀死了我爹。”

“我知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知道。”

“秦王是天下第一高手,杀他,很难。”

“我也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嫁给你,你也一定要娶我。因为你一个人报不了仇。”

荆棘沉默了,他知道伊人是对的,他一个人报不了仇。只有借助燕国的力量才可能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但他不想拖累伊人,更不想利用伊人。所以他沉默了,尽管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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