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位于蓟城西面二十里,绵延数百里,怪石嶙峋,珍禽异木,又有梁子河环绕而下,依山而行,历来都是燕国贵族的避暑胜地。
荆棘虽然在蓟城住了三年,但西山却没有来过几次,他不喜欢这里的奢华与喧嚣。而现在荆棘却不能不来了。
“来了。荆棘来了。”
荆棘前脚才踏上西山的地面,下一刻乐嘉等人就得到了消息。
“呵呵。乐嘉你果然算准了。荆棘当真来了。”陈玉推开怀中衣衫不整的女子,颇有些兴奋的叫了起来。
乐嘉笑了笑,没说话,一旁的屠洪冷哼一声,“哼,他敢不来?!”
因为伤势还没好而明显脸色有些苍白的韩城阴翳着眉头,双眼之中杀气勃发,看了乐嘉一眼,见乐嘉不引人注意的对他点点头,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眼中的杀气,闷在一旁,嘴角浮起一丝狰狞的笑。
荆棘走进山腰的别院,抬头看了看这座名为浣溪沙别院的牌匾,又偏过头看了看门口两个执刀冷冽的守卫,嘴角浮起一丝讥嘲。这里他不是第一次来,上次来的时候,他跟荆轲一起。那个时候,黄沙铺地,鲜花满山,迎接的队伍从山腰一直排到了山脚,而现在。荆棘心中冷哼一声,对所谓的人情冷暖四字又多了几分了然。
抬步走进大门,两个执刀的守卫虎视眈眈,一左一右宛如看押犯人一般跟在荆棘身后,荆棘心中恼怒更甚,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邪火,又一次想起昔日从者如云的场景,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想要发笑。
琢磨着心头古怪的笑意,荆棘走进奢华的厅堂,就看到乐嘉,韩城,陈玉,屠洪四人高高在上的坐在主位上,见到荆棘进来,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四道目光含意各有,顿时让荆棘心中一凝,杂念顿消,平静了下来。
大厅里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过了片刻,屠洪才瓮声瓮气道:“我以为你不敢来了。”
荆棘不语,屠洪的跋扈难缠是蓟城里出了名的,荆棘不接他的话,免得屠洪无事生非。毕竟荆棘这次之所以会来,一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来是希冀着能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和四大家族和平共处。
但显然荆棘的希冀是不可能的,看到荆棘不接话,屠洪冷笑一声,挥挥手,漫不经心的道:“算了。懒得跟你废话。这里有张退婚书,你把字签了,然后就可以滚了。”
荆棘平静的看着屠洪,并没有因为屠洪的话语而生气,只是淡淡道:“我来其实是想告诉你们,我是不会退婚的。”
“你说什么?!”荆棘一句话把屠洪几人全都惊住了,乐嘉尽管试图努力保持平静,但显然荆棘的回答还是让心中一震。
“荆棘。你要考虑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得罪了我们四大家族,没有人可以在燕国滋润的活下去。”乐嘉淡淡说着,目光在陈玉、屠洪、韩城三人身上划过,压制着他们的愤怒。
“我想我说得已经很清楚了。”荆棘依然平静,“我不会退婚。”
“妈了个巴子。给你点脸皮,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屠洪最是急躁,勃然变色,当下就要翻脸。
“屠洪。”乐嘉开口喝止住屠洪,目光炯炯望向荆棘,他之所以费尽心思要让荆棘自己退婚,不光是为了伊人,更是想彻底剥去荆棘身上最后一道保护符。没有了和伊人的婚约,荆棘什么都不是,那个时候才是他最好的机会。
但现在荆棘的选择让乐嘉一开始的打算落了空,乐嘉心头也有火,但还是强力压制住,耐着性子道:“荆棘。我想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虽然你和永安公主有婚约在身,但永安公主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我们不可能让永安公主嫁给你。就算你最后真的和永安公主成亲那又如何,在燕国,没有人可以在得罪了四大家族后还能活得很滋润。”
乐嘉耐心的说着,试图让荆棘放弃他的愚蠢选择,“你想要报仇,不是成为驸马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但是只要你退婚,我可以保证我们四大家族都会记得你。你是个天才,再有我们四大家族的全力支持,你完全可以在武道上走得更远,成圣封王都不是问题。你要知道,练武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不错。”陈玉开口说道:“调理身子,养足气血,哪一样不需要钱财。当驸马你每月就那么点供奉怎么可能够。再说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而这些我们四大家族都可以给你。”
“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作甚。不退婚,哼,进了这个门,哪还能由得他。依我看,干脆杀了他,丢到后山喂狗。我就不信王宫里头的那几位还真能为了他怪罪我们四大家族不成。”屠洪怒气冲冲的叫了起来,大有立刻翻脸,下手杀了荆棘的味道。
韩城听到这个提议倒是眼睛一亮,很想拍手赞同,但见乐嘉摇头阻止,当下也就只好压下心头翻滚的杀意,沉默不语。
杀了荆棘不要紧,但是杀了永安公主的未婚夫就是一件大事了。他们四大家族毕竟还无法在燕国一手遮天,否则也不会有这次的西山聚会。
“荆棘。我就跟你说明白。你如果坚持不退婚,在这个屋里我可以保证没人能伤害你,但出了这个门,我就不清楚了。四大家族可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了一个人。荣华富贵你不想,非要搞得一败涂地,一无所有,甚至丢了性命?”
荆棘平静的看着乐嘉四人,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威逼利诱,荆棘心中先是愤怒,然后就觉得好笑,等到乐嘉一副最后通牒的话语出口,荆棘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圣人曾经说过,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觉得说得很对。”
“你?!”乐嘉顿时变了脸色,冷下脸,阴晴不定的看着荆棘,“看来你是铁下心要和我们作对了。”
荆棘整了整衣衫,肃容道:“我不想和任何人作对。但是身为武者,我自然也要有一颗不屈的心,否则,何以为武。”
“妈拉个巴子。乐嘉,你那套没用!还是照我的做。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屠洪怒喝一声,失去了耐性,恶狠狠的瞪着荆棘狞笑道,“嘴巴硬的人多了去,但骨头真的硬的却是没几个。荆棘,今天这退婚书,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